程建軍不知道自己的前大舅哥正懷著對自己的滿滿敵意,他正在河邊小樹林和溫小雅品鑒文學。彆誤會,真的隻是品鑒文學,彆的啥也沒乾,畢竟嚴打也還沒過去多久,沒那個膽兒。
“你/一會看我/一會看雲/我覺得/你看我時很遠/你看雲時很近......”溫小雅念著顧城的詩,感歎道:“多麼的美好啊。”
她身形纖弱,遠不如宋錦明豔,但長發披肩,也頗有幾分文藝氣息。
“這首詩簡直就是寫到我心裡。”溫小雅含情脈脈的看著程建軍,回想起那一幕:“那時候,你在橋下走過,我正站在橋上,一眼就看到了你。”
她沒說的是,當時程建軍旁邊還站著宋錦。他低頭和宋錦說話,那一幕看著是那麼的和諧與美好,讓她心生豔羨並深深的嫉妒為什麼站在他身邊的不是自己。好在,這個夢,在她的努力下,馬上就快要實現了!
程建軍感受到了溫小雅話語中的欣喜,能夠得到一個女人這樣的愛慕,內心自然是得意的。況且溫小雅還和他一樣的熱愛文學。不像宋錦,似乎結婚了之後就隻有柴米油鹽,他隻覺得生活越來越無趣。
“顧城的另一首詩也好,”他有意回避溫小雅近似表白的話語,繼續和她談文學。麵對女人,他有著近乎天賦的直覺,知道欲速則不達,這樣先不遠不近的反倒更好。
“我知道,你肯定是要說那首,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來尋找光明。”溫小雅猜,其實她的心思並不在這些詩歌上麵,但程建軍這個若即若離的樣子卻反倒讓她欲罷不能。
“不,是另外一首......”程建軍輕聲朗讀起來,和他的聲音相應和的是溫小雅癡迷的眼神。
她在心裡下定決心,回去撒嬌也好發脾氣也罷,一定要讓爸爸趕緊的接受程建軍。不管彆人說什麼,她是一定要嫁給他的。
就在程建軍和溫小雅約會的時候,程泠終於到了市裡。
她趴在公交車窗邊好奇的看著這個時候的柳市。主乾道路不寬,兩邊的樓大多都是三四層,四五層的就能稱得上是高樓,而出了主乾道後,更是破舊。還有一些,應該是很老的騎樓,帶著拱形的走廊,九十年代舊改後這些樓就很少見了。路兩邊種的是很高大的梧桐樹,後來這些樹也都被砍了,因為很容易掉蟲子下來,於是就換成了另外的景觀樹。
路上的車輛很少,大多都是公交車和一些公家用車,剩下的就是一群一群的自行車,伴隨著叮鈴鈴的鈴聲在街道上穿過。不過比起縣城,柳市的人們倒是洋氣多了,最起碼一眼望去不再全然是藏青和軍綠,色彩要豐富很多。而且她還看到了燙著大卷、戴著太陽鏡的年輕女人,和同樣燙著頭,穿著可以拖地的大喇叭褲的年輕男人。
程泠看得津津有味。
宋一成帶她去宋錦租的房子,也就是陸冬林家。
陸冬林大概三十七八歲年紀,身材微胖,長著一張圓圓臉,眼睛微彎,自帶三分笑意,看上去十分的和善。程泠叫她:“陸阿姨。”
陸冬林十分喜愛,忍不住下手捏了捏她的臉。她丈夫早逝,自己帶著一個十六歲的兒子過活,一直就眼饞彆人家的乖乖女兒。這下好了,家裡終於來了個小女娃,把她給喜得,笑不攏嘴。
程泠一路看過來,陸冬林住得的確是離小香港很近,拐個彎走個二三十米就到了。這一快區域都是自建房,她家是一棟兩層的瓦房小樓,看著有些舊。不過程泠知道,等到後來市裡麵大搞建設的時候,這一塊是首當其衝的拆遷目標,市民們抱起團來和市政府談判,最後獲得的賠償很不錯。
陸冬林把前麵的門給擴大,一樓改成了店麵,一麵放著自己做活用的縫紉機,一麵是櫃台,裡麵放著一匹匹的布。大多數還是以藏青色、灰色和軍綠還有白色為主,少數幾匹是帶花色的。從一樓走進去,是廚房,廚房還有一個小門,推開後左邊是一間矮矮的小屋子,應該是廁所,然後有一小片空地被圈起來了,用竹竿架著,晾曬著衣服。
宋錦帶著程泠上二樓,二樓總共一個小廳帶著三個房間,她推開靠樓梯的那間房。“我們住這間,旁邊那間是你陸阿姨住,對麵是她兒子住,不過他在學校住宿,隻有周末才回來。”
程泠看了看眼前的房間,不大,裡麵就放了一張木床和一個有點破舊的衣櫃,還有一張椅子。和程家比起來,還是挺寒酸的。不過能夠看出來宋錦好好的收拾了一番,床上的枕頭和被子都是新的,窗戶也掛上了新的花布做的窗簾。
“泠泠覺得怎麼樣?”宋錦有點忐忑的問她。
程泠反應過來,她這是怕這個不如程家的住處會委屈她。她笑起來:“很好呀,剛舅舅帶我過來的時候我看了一下,離人民公園挺近的,我以後可以經常去逛公園了。”
宋錦看她的笑容天真爛漫,終於放下心來,又有些心酸,說:“嗯,我們暫時住在這裡。到時候,媽媽一定帶你換更好的地方,離公園更近!”她身上雖然有一千多塊,但是這筆錢需要作為自己生意上的啟動資金,不能亂動用。因此生活上隻能摳門一些,她自己無所謂,小時候比這更苦,但麵對程泠卻覺得對不住她。
“媽媽加油!”程泠給她鼓勁,對於她媽賺錢的能力她還是很放心的,根本就不用自己這個知道未來形勢的人操心,一步步完全踩在了鼓點上。
等到宋一成把買好的臉盆和桶之類的日用品送過來後,宋錦決定今天大方一次,帶著他倆去外麵的飯店吃,也讓即將到來的新生活有一個好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