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枝花一開始並不知道宋泠被綁架的事, 到了市區後宋永豐才告訴他。
吳枝花氣得直跳腳:“宋啟發這個黑心浪費的王八羔子,惹出來的事兒居然還連累了我外孫女!早知道,昨天在家的時候, 老娘就衝過去在那老虔婆身上多踢兩腳,給我泠泠出口氣!”
“切!”宋永豐吐槽道, “昨天不知道是誰窩在家裡連門都不敢出。”
宋泠趁兩個老人家還沒打起來之前趕緊說:“外婆你看我一點事情都沒有, 放心啦。”
話雖如此,一家人都還是不太放心, 下午宋泠想要出去玩, 都被駁回了。
“泠泠你在家好好休息。這兩天就先彆出去了啊?”
一出去他們就心驚膽戰的。
“那我明天還要去學校的呀。”
“哦, 對。”吳枝花這才想起來城裡麵的小學是沒有停課的。唉,要是停課就好了。
“要不讓媽媽先給你請兩天假?”她猶豫著道。
宋泠啼笑皆非, 但知道大家也都是為了她好。
“不行,下個禮拜就要期末考試了,老師不會讓請假的。”
吳枝花這才斷了這個念想,還略有點失望。
但這一天,宋泠就隻能乖乖的待在家裡裡看電視了。
下午的時候喬渡過來找他玩,本來是想和她一起出去玩, 結果發現宋泠的外公外婆不讓。
喬渡有點納悶:“為什麼呀?現在外麵沒有下雨下雪呀?”
隻有天氣不好的時候, 他爸才不準他出去玩。
吳枝花就把宋泠發生的事情繪聲繪色的和他講了一遍。聽的喬渡張開小嘴, 眼睛圓睜,十分不可思議,就像是聽故事書上的故事一樣。
“宋泠泠, 你怎麼這麼厲害呀!”喬渡聽完之後, 看向宋泠的眼神中帶了一點小崇拜。
小孩子嘛,覺得這種事情都隻有電視裡或者是小人書裡麵才會發生,而現實中自己的小朋友居然經曆了, 又沒看到她受到什麼傷害,不會想到其中的嚴重性,就隻覺得,哇,厲害!
如果他在十幾年後看到不明覺厲這個詞,估計就能理解此時自己的感受了。
宋泠捂著臉,很想裝作不認識這兩人。
於是喬渡也不再提讓宋泠出去玩的事,反倒是乖乖的留在了宋泠家陪她看電視。
“喬渡今天在這吃飯吧?”吳枝花問道。
自從宋錦搬到這裡之後,他們家和喬家來往就很密切。有的時候宋永豐和吳枝花不在,宋錦在縣城回來晚了,宋泠便去喬家吃飯。反過來也一樣,喬安平出差的時候,喬渡有時候也來宋家吃飯。
因此兩個小朋友現在對彼此家都熟悉得不得了。
不過,這次喬渡搖了搖頭:“今天晚上不吃了,我爸爸回來了。”
吳枝花一喜,她女兒宋錦和喬安平這都接觸大半年了,還沒有個準信,她心裡急呀!不過好在吳枝花是個有分寸的人,本來她都想邀請喬安平一起過來吃飯了,想想人家剛出差回來,估計得和兒子聚一下,所以就沒有開口。
沒想到喬渡回去之後,把宋泠遭到綁架的事情和爸爸一說,晚上的時候喬安平自己過來了。
宋錦已經回來了。
看到宋泠和宋錦都安然無恙後,喬安平這才放下心來。在宋家坐了一會兒後,宋錦和他下了樓。
“泠泠沒事吧?”喬安平問道,“我是說有沒有留下什麼心理陰影?”
宋錦一愣,回想了一下宋泠今天的表現,不確定的道:“應該沒有吧,我看她今天一天都還挺正常的,和我們有說有笑呢。”
喬安平搖頭是笑道:“這孩子,膽子倒是大,像你。”
“我膽子大嗎?”宋錦好像是第一次從他的嘴中聽到對自己的評價,忍不住問道。
“當然。有幾個女人敢自己單槍匹馬的跑到廣州去拿貨的?”
喬安平負責對外經貿這一塊兒,和不少優秀的女人打過交道,但他依然認為宋錦是他認識的女人裡麵膽子最大的一個。甚至有的時候她的行為比男人還要莽,但好在,都有好結果。
宋錦想到和喬安平認識的往事,也不禁笑了。
“小孩子可能比較心大,但這幾天你還是注意點比較好。說不定潛意識裡麵還是留下了傷害,睡覺的時候會做噩夢。”喬安平想了想還是叮囑了一聲,“我這幾天都在家,你在縣裡麵如果工作忙的話,我替你盯著點兒,去接送她上下學。”。
宋錦心中閃過暖意,感激的說:“那就麻煩你了。”
以他們現在的關係,太客氣或者太生分反倒顯得有些矯情。
喬安平一笑,眼中有著真誠:“不麻煩,你知道的,泠泠對我來說和喬渡是一樣的。”
他這句話裡麵有著暗示,宋錦自然聽懂了。
她彎起嘴角。
喬安平猶豫了一下,見夜色正濃,可以掩飾住自己的緊張,悄悄的伸出手去,觸碰到了他垂在身側的手。見宋錦似乎並無抗拒和不滿之意,他心中一喜,立刻得寸進尺的握住了她的手。
宋錦輕咳一聲,雖然沒有主動去回握他的,但也沒有掙脫。
今天晚上的天空雲層很厚,根本看不到什麼月亮和星星。宋錦的手有著女性的柔軟,但因為多年做農活和忙碌工作的關係,並不算特彆細膩。但喬安平握著她,隻覺得今晚月色剛好。
回去的時候,宋永豐和宋泠已經睡了,隻剩下吳枝花在客廳看電視,看到她後有點狐疑:“你很熱嗎?臉都紅了。”
宋錦眨眼,麵不改色的道:“噢,剛跑上樓的,出了點汗。”
一夜無話。
她按照喬安平說的觀察了宋泠幾天確定她真的沒有留下任何心理陰影之後,才真正的放下了心。
宋泠也放下了心,她這幾天被大家緊迫的盯著,上學放學去少年宮都有人接送,實在是被盯得有點喘不過氣來。現在好了,整個人都輕鬆下來。
但還有喬渡,依然緊張兮兮,就連玩遊戲的時候也要盯著她——市政府的家屬區當然不止他們兩個孩子,實際上,有一大群大概十幾個正在上小學的小朋友,大家吃完飯之後都會在幾棟樓中間的空地上玩,玩的最多的就是捉迷藏。
宋泠雖然對這些小朋友們玩的遊戲不是特彆感興趣,但自己要是總不參加的話,好像顯得有點不太合群,所以偶爾也會一起玩個幾次。然後這天在捉迷藏的時候,她就發現喬渡一直要跟著她。
她躲在這兒,喬渡也要躲在這兒,她換地方去了那兒,喬渡也要跟過來。
宋泠躲在一樓的樓梯下麵有點無奈的看著後麵的喬渡:“喬嘟嘟,你一直跟著我乾嘛?兩個人躲在這很容易被發現的。”
喬渡眨著無辜的眼睛,眼睫毛長的讓宋泠很想伸手去扯一下:“我得跟著你啊,不然你又被人綁架走了怎麼辦?”
宋泠:......
“我都回來啦,這裡不會有人再綁架我的。”
喬渡固執的搖頭:“不行,宋泠泠,你一個人很危險,爸爸讓我好好照顧你。”
他那天本來以為綁架是一件發生在故事書上麵的事情,很厲害。但回到家後,喬安平為了培養他的安全意識,向他仔細的解釋了一下如果被人綁架會發生什麼事情,聽得喬渡臉都白了。
宋泠泠差點就要回不來了!
喬渡有點被嚇到,所以這幾天才玩遊戲的時候都片刻不離小夥伴的身邊。
宋泠有些感動,但也有些無奈,最後隻能放了個白眼:“行吧,你愛跟就跟吧。藏好點兒,不然就被人發現了。”
喬渡聽話的往裡麵縮了縮。
宋泠看他這個乖乖的樣子沒忍住,伸出雙手在他臉頰上揉了一兩下。
喬渡不敢置信的睜開眼。他老早就想對宋泠玲做這件事情了,沒想到卻被她給搶了先,於是也不甘示弱的伸出手去捏住了她的臉蛋。
兩小孩就十分幼稚的在樓梯下鬨成了一團。
“找到了!”
於是就理所當然的成為了第一對被找到的人。
“都怪你。”
“怪你。”
…………
經過了幾天的緩衝,縣城的秩序逐漸的得到了控製。雖然還是能從人們的嘴中聽到各種可怕的消息,但最起碼明麵上的治安已經逐漸的在好轉。
而在這之中,錦玉公司依然有條不紊的在進行生產秩序,相對於其他地方的愁雲慘霧,可以說恢複的極快。這得有賴於宋錦和嚴如玉之前推出來的應對政策——工人們既然有了周轉資金,緩解了燃眉之急,相對就不會有那麼的焦灼。即使是痛心,也都逐漸的恢複了過來,反正自己的工作還在,隻要努力的上班,總還能有賺到賺回來的一天。
接下來宋錦和嚴如玉還要去下麵的幾個村裡麵都看一下,他們的生產有一部分還是需要依賴村裡麵工人們的支持。
嚴如玉在路上說:“你記得之前我和你說過的那個塑料廠吧?”
宋錦想了想:“記得。”
那也是縣裡麵一家做的還挺大的民營工廠,據說經營的很不錯。嚴如玉和她還決定過段時間就去考察一下,大家互相學習一下管理經驗。
嚴如玉歎了一聲道:“他們這下可攤上大事了,老板為了方便借貸周轉,把錢都全都壓在了一家合會裡,那家合會也在這幾天裡崩盤了,據說隻拿回三分之一的錢。現在他們廠連工人的工資都發不出來,正在那邊鬨著呢。也不知道能不能把這一關給挺過去。”
宋錦挑眉,搖頭道:“所以還是得踏踏實實的做實業,不能去碰金融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
這個理念後來一直貫穿了她的整個創業史。在後來,她做大做強,卻在很長很長時間內都沒有上市。這個堅持雖然讓她損失了一些機遇,但是也讓她避過了無數的風險,可謂有利有弊吧。
當然,這是後話。
現在擺在宋錦和嚴如玉麵前的就是得趕緊去村裡麵安撫一下村裡的工人們,不然今年最後一兩批的貨就很難如期的交付。
不過等她們到了大樟樹村,才發現其實根本就不用他們安撫,總有一些人像野草一樣強悍,即使被踩在了地上,被風刮倒了,也能迅速的站起來——她們已經主動的來到了朱嫂子的家中,詢問最近有沒有什麼活可以做。
朱嫂子也在問宋錦和嚴如玉這件事情,她替村裡麵的人求情道:“小宋,小顏,如果廠裡麵還有做不完的活兒,你們都可以拿過來,現在大家隻愁沒有活乾,根本不會嫌棄活多。”
她對自己村裡的情況再清楚不過。很多人是多年的積蓄全被卷走,連這個年都過不下去。但這都還算是好的,那些借了錢來投合會的人才真的是慘,這幾天已經陸續有好幾個人自殺,好在都被搶救回來了,沒有發生之前一家三口全部死亡這樣的慘劇。
朱嫂子自己也慶幸還好之前她和另外一些工人聽了宋錦和嚴如玉的,及時的把自己的錢從合會當中撤了出來,這才躲過了這一遭
村子裡去鬨事的,都已經被公安局暫時給收押了。剩下的人情緒也都很低迷,整個村子裡死氣沉沉的,哪有點即將要過年的樣子?
有一些比較聰明的,到她這兒來找活乾,想著能多賺一點是一點。可是朱嫂子知道之前她拿到的材料就已經是今年的最後一批貨,做完了這一批,恐怕今年也就沒有什麼活了。
她忍不住就想要替村民們向錦玉公司多要一點兒。即使隻是多賺個幾塊錢,對於他們來說可能都是目前的一根救命稻草。
宋錦和嚴如玉當然也懂這個道理,尤其是宋錦,她在農村長大,知道幾塊錢對於城市裡的人來說可能還好,但對農村一個家庭的意義卻截然不同。
她輕歎一聲,把嚴如玉拉到旁邊商量了一下。
“我也想多給他們一點活,但是年內我們所有的訂單都已經交付了,接下來已經沒有什麼訂單了。”嚴如玉看出了她的心思,她也沒有反對,隻是把實際情況說了出來,“這點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才對。”
“我知道,”宋錦沉思,她想到的是另外的事情,“我的意思是我們可以把明年的新款先做出來一些。甚至是有一兩款我們比較看好的,可以多備貨。”
嚴如玉皺眉:“囤貨本來是在計劃之內,提前一點也沒關係,但如果是囤太多貨的話,會不會風險有點高?”
“你忘了,明年年初我們還有一個展會要參加。”宋錦提醒她,“如果在這個展會上能有現貨的話,我覺得會更能促進交易量。”
嚴如玉知道宋錦這個時候其實已經打定主意了,她心裡其實也是願意幫助自己的這些合作了很久的工人們的,隻是看到宋錦現在這副篤定的樣子,不禁開玩笑:“你好像也忘了,明年展會咱都還沒有拿到入場的資格呢!”
宋錦挑眉,一副極有自信的樣子:“你信不信?就算是沒有入場資格,我也能給你在展會上拿下不少訂單來。咱倆要不要賭一賭?”
嚴如玉噴笑:“不賭,不賭。你可是咱們公司業務部的定海神針,誰和你賭這個呀!再說了,我要是賭了,我是盼望著自己輸好呢還是贏好呢?”
“那就這麼定啦?”宋錦展顏一笑。
“可以,我支持。”
其實按理來說,宋錦占的股份更大,她完全是可以自己做決定的。但是在這樣的事情上麵,她還是更願意和嚴如玉有商有量,兩人勁兒使在了一塊兒,才更有利於事情的開展。
商量好之後,嚴如玉對朱嫂子說了他們剛決定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