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顏,這個女人,是他見過最恐怖的人,沒有之一。
她生前布局騙過了所有人,死後繼續執行她的計劃,而做這一切的原因簡單的讓人不可置信。
因為他們,對她的女兒有威脅。
他也終於想明白,為什麼會有兩個餘婆婆了,那具身體裡原本就是兩個人。
外麵見到的,大概是玉溫寒真正的姑母,現在在餘婆婆身體裡的,必然是他未來的丈母娘無疑。
他認命了。
從他選擇了這個願望開始,就將自己的命係在了宋慢身上,也親手給自己安上了枷鎖。
都是為了活下來,他儘力了。
至少從現在的局麵來看,丈母娘大概率會饒他一命。
餘婆婆見宋慢還在哭,也隻是無奈地看著,並沒有上前,反而朝著白澤走了過去。
白澤現在身體脫力,沒辦法起來,隻能仰頭看著她。
她的臉是全白的,是不是意味著,白色代表容顏?兩人的意識在一起的時候,臉是黑白色?
他胡亂想著的時候,餘婆婆說話了,她說:“給我一個放走你的理由。”
對付一個人,不一定要死亡,還可以囚禁。
冕山,是她的地盤。
白澤低頭想了想,才低聲道:“她一個人在外麵,你大概不會放心,你又不能一直陪著她,但我可以。”
“你們這些人,心都是臟的,我不相信你。”餘婆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我確實不是個好人,但是對她,我已經用了這輩子最好的一麵。”白澤沒有說出什麼天花亂墜的誓言,沒有用。
容顏要聽的,也不是那些。
他說的,都是事實。在餘婆婆沒有出現之前,白澤對宋慢,無論是什麼原因,都還過得去,甚至算是縱容。
甚至他和宋慢在一起,如果不喜歡,他還不至於去犧牲自己。
畢竟那時候,他可不知道,有這樣一個可怕的丈母娘在背後。
宋慢這會兒已經哭的差不多了,哭聲漸漸變小。
餘婆婆終於鬆了口,她定定看著白澤,像是要看清他的靈魂:“我會給你一個機會,千萬不要讓我反悔。”
“放心。”吐了口氣,他才有心思說笑,“彆小看了你女兒的魅力。”
餘婆婆沒有否認。
說謊不要緊,裝模作樣也不是不可以,如果是謊言,那麼他需要維持這個謊言一輩子,到死。
白澤是聰明人,希望這個聰明人,不會讓她失望。
就算失望了也沒什麼,她的女兒,會找到更好的。
現在這個,先湊合著用也無妨。
等到宋慢終於平複心情,試圖給她母親收皮的時候,白澤終於恢複了點力氣,走到了她身邊。
見她還想把人皮疊起來,忍不住失笑,並握住了她的手:“彆忙了,與其帶回去,還不如留在這裡。”
宋慢用紅腫的眼睛看著她,眼睛依然水潤潤的,一副隨時要哭給他看的模樣。
白澤隻好解釋:“帶回去也隻是一張人皮,時間久了存不住。留下來,應該還會變回原來的樣子,至少能隨著冕珠,一直呆在這裡。”
能力者不信鬼神,沒有非要落土歸根的執念,白澤的說法,無疑讓宋慢動搖了。
而餘婆婆此時也插了一嘴:“獻祭留下人皮,因為接觸過通天柱,帶著很強的願力,長時間接觸,人會被影響。這裡,才是他們歸宿。”
所以,玉溫寒撿到的玉人,不過是早有預謀。
他為何會偏執至此,宋慢也終於知道了答案。
最終她點了點頭,將人皮放到了玉台上,在白澤的攙扶下,站了起來。
“該走了,你們在這兒呆的太久了,接受冕珠的能力輻射是好事,但是能力太強身體會產生畸變,以後彆再來了。”
“那你呢?”宋慢聽出餘婆婆話裡的意思,不舍地問她。
“傻孩子,等這段時間過去了,我再去看你。”
確認了餘婆婆不會有事,宋慢才鬆了口氣。她對餘婆婆的依賴,並不因為對方突然不是人類而消失。
短暫的告彆後,宋慢帶著白澤走向離開的通道。
冕珠消失,這條通道才出現,出去時,依然是進去的位置。
在他們走後,餘婆婆扭過頭,看向玉台上的一排玉人,不知何時,上麵的玉人多了一個。
在餘婆婆的注視下,那個玉人慢慢直起身,像是活人一樣朝她走來。
“你要是不攔,你家的小姑娘怕是真打算為你獻身了。”那玉人身上傳出聲音來,她張開嘴,用手往裡掏了掏,掏出一隻黑色的甲蟲。
甲蟲的翅膀震動,發出和她說話一樣的聲音。
“不是還有你麼。”
“她又不是我女兒。”
餘婆婆笑了笑,沒和她爭辯,而是伸出胳膊:“回來吧,那身體太難受了。”
另一個餘婆婆突然頓住,隨後黑色的液體從玉人的身體裡流出,順著地麵,流向了餘婆婆。
她的臉,慢慢被黑色侵染,變成了均勻的黑白色。
回頭看了眼通天柱下的人皮,還有其他的玉殼,餘婆婆轉身離開了。
人們隻能看見獻祭留下一層人皮,卻永遠不會知道,被獻祭的人,隻是以另外的姿態活在這座山中,死亡隻是一個開始。
冕山中的生命,太多了,能思考的,會說話的,隻是人類不知道而已。
他們生活在冕山裡,活在冕珠的庇佑之下,等待著冕山對外的侵蝕。
遲早,他們都能夠走出去,和人類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