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聞天眼疾手快的抓住了顧恒的手, 死死的把人拽了回,但行李箱卻是沒顧上的就這麼從樓梯上一路滾了下去。
顧恒腦海裡剛閃出‘完了’兩個字,就立刻被一道巨力給拽了回去, 然後下一刻額頭鼻子的就撞進了一個結實的胸膛裡。
“唔……”
鼻子一酸, 顧恒不受控製的紅了眼, 發達的淚腺立刻讓他的雙眼湧上了淚水。
“沒事吧?”
駱聞天的聲音從頭頂上響起,顧恒這才緩過神來, 意識到是駱聞天拉住了自己,他忙伸手推開麵前的人, 捂著鼻子的抬頭。
“沒事沒事、謝謝你啊。”
顧恒那含淚帶怯的目光駱聞天這半年來看得多了, 每次看都心生厭煩,但這次卻沒有;他甚至覺得顧恒那雙眼通紅淚珠蓄滿眼眶的雙眸有些漂亮?
隻是這念頭很淺,淺得估計他自己都沒發現。
對於駱聞天的問話,擺擺手說沒事的顧恒, 一抬頭, 一道嫣紅的液體就從他捂著的鼻子中淌了出來。
“!!”沾了沾濕處放眼前一看, 顧恒慌了:“流流流、流血了!!”
倒不是他怕血,但自己身上一出血他就有些發慌。
“彆動!仰著頭。”
駱聞天左右看了眼, 然後吩咐了句就直接把人打橫抱了起來, 看也不看樓梯上那被一連串突發情況弄得有些懵的人, 抱著顧恒就快速的往三樓走去。
“我能自己走啊, 你放我下來。”
“閉嘴,等你自己走讓鼻血淌一地麼?地毯你來洗?”
不滿自己被公主抱,掙紮地想下來的顧恒就這麼被駱聞天的一句話給打消了念頭, 洗是不可能洗的,他最討厭洗衣服了。
三樓並不算高,但抱著一個人上去,可就費力了,被抱著的顧恒即使仰著頭,看不到駱聞天的表情,但卻能聽到他的呼吸的聲音在變粗,沒有很多,就是比平常要粗了那麼一點點。
這聲音聽在顧恒耳裡異常的性感,讓他不禁有些臉熱。
意識到自己這會兒升起了什麼念頭,顧恒身子驀地一僵;但越是想忽略,顧恒就越是覺得駱聞天那喘息的聲音仿佛更進了,近到似乎就在耳邊,近到他甚至能感覺到那微熱的氣息繞過他的頸脖和耳背。
“臥槽……”
這不注意還沒事,一注意顧恒就感覺自己整個身體都開始發熱了起來,低罵了聲後,顧恒慌忙的從駱聞天懷裡掙紮下地。
顧恒這一翻身的從自己手中脫離還真是嚇了駱聞天一跳,忙伸手撫住了摔落在樓梯上沒站穩的顧恒。
“你乾什麼?!是覺得我剛才救你多餘,想再次從樓梯上滾下去試試?”
顧恒一收捂著鼻子,一收撐著樓梯站起,也不看駱聞天,而是抬頭朝上看。
“你房間不遠了吧?我突然有些尿急,等不了了,我先上去。”
“喂!”
駱聞天一臉的問號,就這麼看著甩掉他手的顧恒三步並作兩步的朝上跑去,看樣子似乎真的很尿急?
等駱聞天邁步跟去時,顧恒的身影已經衝進了三樓左手邊的第二間房了,看著顧恒沒走錯房間,駱聞天也放慢了跟上去的腳步。
房間裡的的衛生間中,顧恒把門鎖死後才走到了洗手池麵前,看著自己鼻下和手都是一片血紅,顧恒忙給自己清洗了遍,然後看著還隱隱有些出血的鼻子,顧恒抽了張紙巾的卷起塞入鼻子中。
做完這些,之前因為一個呼吸而升起的熱度也都消退了。
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顧恒苦笑了下。
“看來還是得找時間自己解決下才是,男人憋久了果然不太好。”
再次洗了手並擦乾後,顧恒才開門走出了衛生間。
“沒事吧?還流血嗎?”
“沒問題了,一會兒就好。”
一出衛生間,顧恒就看到駱聞天站在床邊不遠的書桌前朝他回頭問了句,而顧恒也注意到駱聞天此時手上正拿著一個相框。
走到旁邊的在沙發上坐下,顧恒並沒有特意去窺視那相框中的情況,邊打量著這不算太大的房間邊朝駱聞天問了句:“對了,你不是去看奶奶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走到半路,我忘記拿給奶奶準備的禮物了,所以抄近路回來取。”
回答著顧恒的問題,駱聞天小心的把手中的相框放好。
“哦。”想到樓梯上自己跟駱非瀚說的話,顧恒裝作不經意的說道:“也是真巧,我剛上樓就撞到你了,要不是你眼疾手快,我估計得摔樓下去。”
“是啊,也虧我眼疾手快,突然撞過來一個人,我沒把你推出去就不錯了。”駱聞天說。
聽著似乎是剛巧趕來的?顧恒心下稍安,畢竟他跟駱非瀚說的話太剛了,可不是他在駱聞天麵前的性格。
沒再說這事,顧恒打量起這不算太大的房間來,房間的風格是明顯的民國風,中西結合,巴洛克式的大床和古舊的書桌衣櫃,都顯示著那年代以西方文化為潮流的時尚,整個房間的色調都是暗色係,灰色、藏藍色、悶青色,讓整個房間看起來十分的華貴。
“你從前就住這嗎?”
安靜了片刻的房間,顧恒沒話找話的問了句。
“嗯。我媽還在的時候,我就住這。”
駱聞天把應了句,然後才開始打開自己的行李箱,在其中拿出了一個紅色的木質箱盒。
“你先在這房間裡休息吧,我去見見奶奶,駱非瀚那邊你不用擔心,這三樓他不會來的,你要待得無聊,可以從三樓左邊的樓梯下去,那裡可以通往後花園。”
拿著箱盒,駱聞天對顧恒交代了句後就出了門,看樣子駱聞天這是一直在等他出來,見他沒事了才走的?
看著重新關上的門,顧恒挑了挑眉,駱聞天對他能有這麼體貼的時候嗎?
“要是原身,估計這會兒得開心死了。”
嘟囔了句,顧恒起身在陽台外站了一會兒後,就沒興致繼續參觀了,下去玩什麼的更提不起勁,人生地不熟的,萬一又碰到哪個駱家人來給他難堪,他是反擊還是不反擊?
還是乖乖的在這房間裡呆著吧。
從陽台回來,顧恒走到了書桌麵前,拿起剛才駱聞天看了許久的相框。顧恒看到,這相框裡是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和一位女性的合照,兩人長得很像,小男孩英俊可愛,笑得十分燦爛,而他旁邊的女性也是笑得溫柔。
這是駱聞天小時候和他的母親吧?
顧恒不禁感歎一聲,真是會遺傳,把他媽媽這個大美人的優點都遺傳到了。
“小時候笑得這麼可愛,長大怎麼這麼討人厭呢?”
說著,顧恒伸出食指的在相片裡的小駱聞天腦門上點了點。
放回相框,顧恒百無聊奈的坐在床邊,這房間裡沒電腦不說連個電視也沒有,顧恒隻能摸出自己的手機,他試了試鼻子裡的紙巾,見沒在出血,顧恒把紙巾一拔,直接往床上一躺,拿著手機照了個電影,翹著二郎腿的就開始看了起來。
隻是這次運氣不好,找了個掛羊頭賣狗肉的片子,看得顧恒昏昏欲睡,電影沒演到一半,顧恒就這麼拿著手機的睡著了。
兩個小時後,駱聞天回來,看到的就是床上把自己用薄被卷成蛹狀的人,還睡得香甜。
駱聞天:“……”該說心大還是沒心沒肺?
看著床上已經睡死的人,駱聞天也沒有去叫醒他,而是轉身的走出了陽台,點了根煙夾在指尖,駱聞天回想著剛才跟奶奶見麵時的場景。
穿著乾淨睡裙頭發銀白的駱老夫人躺在堆滿了各樣醫療設施的房間裡,雙鼻間還插著幫助呼吸用的吸氧管,沒什麼力氣的手緊緊的抓著自己。
“聞天,顧家能夠幫你擺脫你父親,你一定要好好善待顧家的人;等我死後,駱家屬於我和你爺爺的剩餘勢力,隻有你能使用,和顧家聯合,你就不用擔心你父親了。”
駱聞天是怎麼也沒想到,他一直以為在國外旅遊的奶奶,身體情況竟然差到了這地步,而要不是母親忌日他要回來,估計老人家還想要繼續隱瞞下去。
又想起當天那個給他打來的電話,駱聞天都不敢想奶奶是花了多少氣力才說得那麼正常的。
這駱家裡他最後珍惜的人也到了要離開他了嗎?
視線掃向後屋的花園,這駱家老宅裡的記憶一點一點的蘇醒著,也讓駱聞天的心情變得複雜起來。
在這裡,有著他最開心的童年,也有著他最不想回憶起的晦暗往事。
不知不覺間,駱聞天就這麼的一根接著一根的抽著煙,似乎隻有煙草的味道能夠壓下他心中的煩悶一樣。
睡了一下午的顧恒是被餓醒的,這一天也就早上吃了早餐,之後就跟著駱聞天開車回了這駱家老宅,到了的時候也不過臨近中午,一通忙活,回了房間也沒人來叫他吃中午飯,顧恒就這麼一覺的睡到了現在。
摸了摸餓扁的肚子,顧恒有氣無力的從床上下來,擦黑的天已經讓房間裡十分的昏暗。
他想先開燈,然後再去找駱聞天,他心想,這人不會是想讓他餓死在屋裡吧?午飯沒有就算了,這都幾點了,還不吃晚飯??
經過陽台時,顧恒看到一個人影背對他站在那裡,手指間還亮著點點星火。
從背影就看出這人是誰,顧恒轉了個方向直接朝陽台走去;站得遠不知道,這走近了看到那一地的煙頭,還真把顧恒嚇一跳。
“你這一地的煙是抽了一下午嗎?這麼狠?”
駱聞天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才回過神來,然後看向自己腳下,果然是一地的煙頭,而且他也真的是抽了一下午。
“醒了?”駱聞天聲音有些沙啞,興致不濃的問了聲。
顧恒皺了皺眉,怎麼聽不出來他這聲音是抽了一下午的煙弄成的。
走近幾步,顧恒十分明智的沒有去勸說什麼,而是到了駱聞天身邊後問了他一句:“還有煙嗎?也給我來根。”
駱聞天瞥了眼顧恒,低頭摸出煙盒,然後發現煙盒已經空了。
晃了晃手中空了的煙盒,駱聞天才抓成一團的丟到了地上,說:“沒了,都在地上。”
“我也沒帶煙呢,算了……”說著算了,顧恒伸手就把駱聞天夾在手指上的煙給搶了過來:“就先用你這根解解饞吧。”
“?”駱聞天眼睛微微眯起,他感覺,麵前的顧恒似有些不對。
“是你說沒煙了啊。”顧恒眨眨眼。
顧恒修長的手指夾著那根被他從駱聞天手裡接過來的煙,放到嘴邊輕輕的抽了口,隻是兩口,顧恒就滅了手上的煙。
而這時,門外響起敲門聲的同時侍從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大少爺,顧少爺,晚飯時間到了,先生和太太讓我來請二位下去。”
“知道了。”
顧恒看著應了聲的駱聞天,眉頭再次緊緊蹙起。
“怎麼?”顧恒問。
駱聞天冷笑:“等下這飯可不好吃,他要有心理準備,他們的話答不上來你可以不用理他們。”
顧恒聽著嘴角抽抽,一瞬間他有些心疼自己的肚子,餓了半天的不說,能吃了還吃不痛快。
兩人相攜來到大屋的餐廳時,長桌上已經入座了兩人,主座上座的是一個年近五旬的中年人,發絲被梳得一絲不苟,容貌威嚴,是駱聞天的父親。
說來駱聞天和他父親還真的不怎麼像,駱聞天更像他母親一些,而跟這位父親唯一相像的地方或許就隻有那一對同樣威凜的劍眉。
主座右手邊坐的是一位保養得宜中年佳人,複古的波浪卷發,細長的柳葉眉和豔色的嘴唇,身著著一身墨綠色旗袍,讓顧恒仿佛見到了時代掛畫中的舊時代美人一樣。
這兩人雖然都樣貌出眾,但卻讓顧恒沒有欣賞的心思,隻因為在他和駱聞天出現時,這兩人身上有著對他門或者說駱聞天有著他這外人都能夠清晰感覺到的冷漠,不是陌生人的那種冷漠,而是視而不見把人當做不存在的那種冷漠。
顧恒心道,這不管怎麼說都是駱聞天的父母,討厭他討厭得這麼明顯的嗎?
“坐下吃飯,讓長輩等你們,像什麼話。”
第一句不是問候,而是絲毫不留情麵的嗬斥。
顧恒忙瞥了眼駱聞天,他就看到駱聞天那絲毫不為所動的臉,仿佛麵前的人嗬斥的不是他一樣。
跟著駱聞天來到主座左手邊坐下,在坐下後駱聞天不出聲,他卻不得不開口了。
“叔叔阿姨好。”顧恒說。
“嗯。”主位上駱聞天的父親駱儒淡淡的應了聲,然後才對顧恒說道:“顧家大小子是吧?跟我家這兒子聯姻,委屈你了。”
這話怎麼說的?顧恒忙應:“不委屈、不委屈。”
駱聞天對麵坐著的駱聞天後媽徐曉妃這時候也對顧恒說道:“怎麼不委屈,婚禮婚禮沒舉辦,一個旅行結婚就把你給打發了,你怎麼說也是顧氏集團的大少爺,我駱家的大少爺這麼對他伴侶,我都替你委屈。”
這是一點麵子都不給?顧恒也算是了解這鴻門宴是什麼個情況了。
旁邊駱聞天充耳不聞的吃著自己麵前的菜肴,仿佛麵前的兩個人□□的對象不是他一般。
顧恒心底翻了個白眼,得,他就跟出來前說的,不回答總行了吧。
所以對於徐曉妃的話,顧恒隻是笑了笑,然後低頭吃起自己麵前的飯菜來。
一時間,整個餐廳裡都安靜了下來,隻有著吃飯的動靜聲。
但顧恒想要閉嘴,有人卻不太想讓他閉嘴。
“第一次來駱家吧?也不知道這些飯菜你吃不吃得習慣,駱聞天也沒提前招呼,不然今晚肯定會多做些你喜歡吃的飯菜。”
“我不挑食的,沒事。”
“哎,是我們駱家對不起你,兒子教成這樣,不懂體貼、不懂關愛,小顧啊,實在是委屈你了。”
“我真的不委屈。”
“也怪駱聞天他小小就沒了母親,而我也沒能教好他,Omega是用來疼的,他竟然讓你進娛樂圈,alpha真疼愛一個人,怎麼舍得讓他成為娛人之人呢?小顧……”
越是聽顧恒就越是忍不住,這果然是後媽,一字一句的無一不是在挑撥他們之間的關係,雖然直白淺顯,但確實紮心,因為她說的那些,駱聞天全都做了。
顧恒不知道如果是原身聽了會怎麼樣,但現在聽的是他,前麵的話聽在他耳裡他都能忍,但最後一句說道自己職業上的話他卻不打算繼續忍了。
顧恒夾菜的筷子頓了頓,然後抬起勾起唇角對著徐曉妃笑道:“話不能這麼說阿姨。”
“你是不知道聞天他有多愛我,不舉辦婚禮全是因為我不想廢那力氣,我們兩人旅行結婚,那是屬於我們兩人的美好記憶,最美好的日子當然是隻屬於我們兩人的,與彆人分享我可舍不得。”
“再有就是,吃食,他沒告訴廚師我喜歡吃什麼,完全是因為廚師做得再好吃,也不合我口味,所以這頓飯打算就這麼吃吃,等晚點他打算親自做給我吃。”
“您說進娛樂圈這事,那還真是冤枉他了,天知道他有多舍不得我累著,就想把我留在家裡,下班就想第一時間見到我,但我喜歡電影,他多疼惜我啊,舍不得見我鬱鬱寡歡,不得已隻能同意了;為此他還特意讓我隱藏了性征呢,就怕我被彆人覬覦,而且我進組沒兩天,他還巴巴的跑劇組裡探班了,我好說歹說都沒用啊。”
顧恒說完,臉上儘是被寵愛卻又無力拒絕的無奈。
餐桌上的所有人在這時都不由的看向了他,駱儒還好些,徐曉妃完全就是愣住了,她的視線不時的在顧恒和駱聞天之間來轉,像是完全不敢相信她認知的駱聞天會做出顧恒所說的那些事來。
在顧恒說這話時,駱聞天正喝著湯的,他差點沒把嘴裡的湯水給噴出來。
死命的咽下,駱聞天轉眼看向顧恒,聽著他說得真真切切的樣子,那真情實感簡直讓作為當事者的他都以為顧恒說的是真的了。
在他還沒做反應時,駱聞天就感覺到餐桌下顧恒踢了踢他的腳。
心領神會的駱聞天立刻帶上了無奈的表情對顧恒說道:“長輩還在呢,你說這些乾什麼?”
“這不是阿姨一直說我委屈,我給她解釋嘛。”顧恒回答。
徐曉妃:“……”她並不想聽這解釋。
這時,主座上的駱儒輕咳了聲:“好,你們是政治聯姻的,能看到你們恩愛,也最好不過了,吃飯、吃飯。”
終於,在接來下的餐時飯桌上終於清靜了,顧恒也可以好好的填飽他的胃,彆說駱家老宅的廚師,手藝還是不錯的。
晚飯吃完,駱聞天向他們兩位點點頭後就要帶顧恒離開,卻被駱儒叫住。
“明天你母親的拜祭我們就不去了,明天市裡有個酒會需得我們倆人參加,你幫我們倆上柱香就好。”
背對著駱儒的駱聞天麵色陰沉,嘴角儘是嘲諷的笑意,頭也沒回,駱聞天應道。
“知道了。”
然後拉著顧恒就往回走,顧恒忙亦步亦趨的跟著。
一直到回了房間,駱聞天也沒有再吭一聲,冷著一張臉的就坐在陽台邊的沙發上,他先是對顧恒說:“剛才餐桌上謝謝你維護我,其實不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