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說得淫汙,都是醉後讕言,聽在傅臣耳中卻是格外刺耳。
他不覺攏了眉,便起身離席。
趙百在外麵候著,看傅臣出來,有些詫異:“世子爺?”
“先頭信都已給四姑娘送去了?”
傅臣飲酒不多,不過酒量不很好,時常克製,隻背手站在花幾旁,臨窗吹風,問了一句。
趙百道:“已送去了。”
“不曾有回複?”眉頭一皺,傅臣又問。
趙百答:“…不曾有。”
興許是他們都大了吧?
雖是青梅竹馬,可得見的日子也不多,況姒兒也沒幾年便要及笄,是該避諱一些。
隻是傅臣心底終究有些感知,隱隱約約。
他機敏,善斷,隻是在姒兒一事上多有遊移。
正想著,傅臣便聽見了旁邊腳步聲起。
“謝乙?你這是打算走了?”
謝方知笑笑,食指點了點自己太陽穴,道:“酒氣太重,回頭老爺子要請家法的。”
趙藍關一下偷笑起來。
傅臣看一眼裡麵烏煙瘴氣,便道:“我也走了吧。”
實在是沒什麼逗留的興致。
兩人一塊兒下了樓,隻把趙藍關扔在後麵。
謝方知看傅臣似乎麵有躊躇,已進了一家香料鋪子,隻覺奇怪:“向來善斷的世子爺,這是怎麼了?”
“在女人之事上,傅某可不如你善斷。”
傅臣也是無奈,隨便走到了雕花木櫃前麵,拿了一隻玉盒,裡麵放著的乃是沉香香片,沒燒之前氣味很淺。
前頭掌櫃已樂嗬嗬地上來巴結了:“世子爺為侯夫人挑香來了吧?咱們這裡還是全京城最好的香料鋪子,前兒進來有三百年的老沉香,您要看看嗎?”
寧南侯夫人愛香,可不愛宮裡用的那種甜膩富麗的合香,她喜歡自己製,猶愛京城這一家萬和齋的香。
不過細想起來,姒兒也是個愛香人。
他不由得起了興,忽問謝乙:“小女兒家愛什麼香?”
小女兒家?
謝方知心底嗤笑,隻道:“你回去問問你府中侍妾不就知道了?”
傅臣則搖頭:“她們怎能與姒兒相比?”
於是謝方知輕而易舉便知他是又要去哄姑娘家了,隻是越是知道,這心裡越堵。
傅臣已隨手取了一盒蘇合香,輕嗅片刻,卻是皺眉。
櫃上排著不少的香料,謝方知翻開了最旁邊一盒,趣卻隨口調笑道:“世子爺親自為心上人挑香料,若傳出去這京城女子怕都要得狂疾吧?”
“這話若讓姒兒知道,定撕爛你的嘴。”
傅臣知道薑姒素來看不慣謝方知這浪蕩子做派,半開了個玩笑。
他放下手中香盒,回頭來已看謝方知拈起一枚香片,仔細查看,因問:“這香?”
“你那心上人怕與尋常女兒家不一樣,山水香太淡,這一盒倒是叫人喜歡。”
謝方知眉頭鬆開,掩了眼底異色,已將香盒遞過去。
掌櫃看著這兩位祖宗在這裡說些完全讓人聽不懂的話
,隻狂擦冷汗,見世子爺接了香,似乎疑惑,便連忙解釋道:“此香在佛經中稱為‘天澤香’,又名伽羅香,味道淺淡卻凝之難散,使人明目清醒。這一盒擱置許久,問津之人不多…”
言下之意是,這香料您還是考慮考慮?
沒想到,傅臣夾了一片香起來,指尖略一碾,想了想,便道:“回頭送侯府…不,趙百過來。”
剩下的事情都交給趙百了。
而後,傅臣便與謝乙先後出了店,一聞指尖伽羅香,卻想起宮中煩心事,不由皺了眉。
前些日子,傅臣為七皇子與太子之爭心煩,好歹那道士中用,已煉出了火藥,隻等著不日便能力挫挫太子風頭,可宮裡和靖公主,卻是叫人頭大如鬥。
謝乙自知他為何事煩惱,卻是懶得問一句,回眼一看,趙百已然乾活兒去了。
趙百自是去送香料,而大街上也有兩輛馬車過去。
車內帶著淺淡的檀香味,前麵坐著薑府的許姨娘與大爺薑莫,後麵是則是薑嫵薑媚兩姐妹。
馬車一路行去,倒把趙百甩在後麵。
許姨娘乃是薑府之中生養最多的,有一子兩女,因故在明覺寺停留,也沒趕上來拜見周氏,今日一回府便連忙過來了。
這時候薑姒正與周氏在屋裡敘話,說昨夜郭嬤嬤的事,外頭便來人報:“許姨娘與莫大爺、三姑娘、五姑娘回來了。”
薑姒眉頭微不可見一攏,又鬆開。
三姐薑嫵…
“快請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