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薑姒已經悄無聲息地回去了,薑姝站在最旁邊,穿一身淺綠圓領袍,瞧她回來,便問:“四妹妹方才去哪兒了?”
薑姒也不隱瞞,隻道:“四叔家荀堂兄這一趟也來了,方出去見了一見,不過應酬忙碌,一會子再來聚聚。”
眾人心知這說的不過是場麵話,薑荀係嫡出,打小隻跟薑姒一人要好,來看也隻是看薑姒,斷斷不是看她們。
索性這薑荀也就是根病秧子,也沒誰把他放在眼底。
薑媚這邊聽了也不在意。
隻是薑姒卻沒了看戲的心思,她眼瞧著下麵,卻一點也看不進去。
今生的命跡已然開始發生改變,隻有她知道薑荀將來會高中狀元,而其餘人還隻認為他是個病秧子,少有人看好他。上一世有關於薑荀的事情,薑姒很少聽說,想來他這樣有才華之人,與謝乙認識並不算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
更何況,還有傅臣這邊關係在。
這樣想著,薑姒便漸漸歇了心思,暫時不去考慮這裡麵是不是還有什麼門道。
她們來得早,府裡一妻一妾有孕,衛姨娘最近晦氣纏身不願出來,喬姨娘這等粗鄙人也不來湊熱鬨,許姨娘原本不好來,現在隻是因為來給自己妹妹上香,卻是
好一陣沒回來。
薑嫵隻道:“姨娘與大哥指不定在明覺寺聽大師講經呢,咱們隻等著他們回來便是,莫去打擾了。”
薑姒也不大關心許姨娘與薑莫,隻覺得她這大哥著實有些小題大做。
因著小瑤池會一年一次,樓上都是官家小姐,認識走動的也多。
禦史台馮家嫡小姐玉蘭與薑姒認識,生得亭亭玉立,標致風流,打聽得薑家在此處,便隔窗喊:“姒妹妹可在?”
薑姒一怔,叫人打了軟簾請人進來,一見是馮玉蘭,忙一笑:“許久不曾見到馮家姐姐了,今兒竟然瞧見您了。”
馮玉蘭一身水藍銀線牡丹紋對襟袍,頭上簪了一朵時興淺藍宮花,額上貼了同色花鈿,一看便清新得叫人喜歡。她與薑姒幼時認識,現在沒個說話的人,便找來了:“該是我許久不曾見到你了,瞧瞧這一見,真是要把愧殺了我,若我是旁人,隻管要嫉妒你幾分了。”
假意拈酸眼紅地看著薑姒,馮玉蘭說話倒也逗趣兒,自來是個妙人。
她一轉眼,又瞧見這邊薑家三個姐妹,雖知她們是庶出,也不短了禮,笑著道:“幾位姑娘也好。”
薑姝等人連忙還禮,自是知道馮玉蘭身份高貴,不是她們可比。
馮玉蘭父親乃是禦史第一頂官帽,當朝一品大員,能跟薑家老爺子相比,便是
比薑姒,她這出身也不低。
薑姒道:“你怎的想起來找我?”
馮玉蘭過去拉著她的手,指著靠小瑤池那邊的窗,道:“外麵湖光正好,你知道我父親是禦史,累著無人與我說話。所以這會兒隻能央了你,看看姒兒是不是發發慈悲,陪我一道去了。”
“瞧瞧玉蘭姐姐這話說得,倒似我若不答應你,便是我的錯了。”
薑姒隻覺得好笑,看馮玉蘭一瞪自己,終究還是依了她,不過回頭又問:“大姐、三姐與五妹,也下去看看嗎?”
薑媚年紀小,雖不喜歡薑姒,可這會兒又特彆巴望下去看看,連忙道:“我也想去!”
薑嫵在後麵扯了扯她袖子,似乎有些忌憚,她為人謹慎,不願跟著下去,可薑媚哪裡搭理她,反倒回頭把她一瞪,鬨得薑嫵說不出話來。薑姝向來是個沒主意的人,眾人都去她也去,如此而已。
於是薑姒這邊便帶著丫鬟們,與馮玉蘭這邊下了樓去。
沿著小瑤池這邊一線,俱是遊人,女兒家們多往西邊靠近明覺寺的那條路走,一路都聞得見脂粉香氣。
遠遠望去,小湖看上去當真與開著蓮花的瑤池一樣美不勝收。
清風徐來,天高雲淡,薑姒心裡那一股子鬱結之氣似也跟著不見了影蹤。
馮玉蘭生性話多,拉著薑姒東看西看:“聽說今年和靖公主也來了小瑤池會,不知公主長個什麼樣…哎,前麵是趙家的姑娘,聽說今年許給了彭侍郎家的公子…怪了,對麵像是有什麼人來了…”
原本嘰嘰喳喳的馮玉蘭,忽然停下腳步,朝著對麵一指。
這邊眾位官家小姐之中也有不少人注意到了,頓時有人小聲驚呼:“是傅世子與謝公子!”
那一瞬,薑姒頭疼。
這會兒一聽說傅臣來了,眾女第一個看向隔著寬闊湖麵那條長廊上的俊朗公子,接著便齊刷刷地看向了薑姒。一身水紅的顏色,原本並不很出挑,隻因為她身段好,光看個背影便知道這是薑姒無疑。
京中不少名門閨秀傾心世子爺,想要嫁入高門,偏偏世子爺隻看中了薑四姑娘,無端端叫人恨得咬碎一口銀牙。
隻是京中多聞薑姒之名,見過的卻少,這會兒一看,卻又讓眾閨秀心裡發堵。
能不堵嗎?
不愧是世子爺看上的人,這臉蛋身段儀容,樣樣出挑,還端方無比,縱使眾人側目,她也不改其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