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除非他跟你有仇,不然不會平白找你麻煩。
當然,傅臣與薑姒除外。
謝方知一直認為自己是個非常有原則的人,對於自家人,必須護短。
謝銀瓶不想與公主等人起衝突,她約莫也知道謝氏一門如今是個什麼情況,更何況這妮子約莫就等著自己出手。之前謝方知一直在想,等她喝不下去了就好了,料顧芝與和靖公主也不會這麼過分,誰想到她們竟然還真這麼過分了。
眼瞧著銀瓶一杯一杯喝,謝方知終於坐不住了。
此時不怒更待何時?
抬手一摔杯,不過是開始。
謝方知一擺手,笑眯眯地:“看著你們行酒令沒意思,謝某與公主和顧小姐行酒令吧。”
情況瞬間逆轉。
甭說是顧芝與和靖公主,就是太子蕭祁蕭縱等人也都沒有想到,唯有謝銀瓶是鎮定自若地。
謝方知雖沒參加科舉,可卻是才名滿天下,沒幾分真材實料又如何撐得起如今的盛名?
擺明了他這是要護短之後,顧芝就覺得自己打臉了。
世人都說是女追男隔層紗,怎麼到了自己的身上就是隔了座山?現在她曾經心儀的男子,竟然這麼明晃晃地來跟自己較勁兒了,顧芝能忍嗎?她之前灌謝銀瓶,也不過是想要逼她與自己相比,隻要她不應戰,她就一直灌她,看她能撐到幾時!
隻可惜,謝方知的出現,讓她的計劃失敗了。
顧芝再傻,這時候也已經看見謝銀瓶那朦朦朧朧看戲的眼神了。
心裡恥辱憋屈與竟然被自己心儀男子這樣對待的委屈,一起爆發了出來,顧芝對謝方知,似乎也沒有那種少女的情懷了。
她一開口,便冷聲道:“白馬秋風塞上。”
“紅杏春雨江南,喝吧。”
比了個請的姿勢,謝方知根本就沒有自己端酒杯的意思。
顧芝又道:“月無貧富家家有。”
“燕不炎涼歲歲來。”謝方知一副絲毫不需要思考的樣子,便道,“喝吧。”
眼圈一紅,顧芝端酒便喝,已經是兩頰酡紅。
她不肯認輸,又覺得自己麵皮疼得厲害,真是千般萬般地不甘心!
“數聲吹起湘江月!”
“一枕招來巫峽雲。喝吧。”
“美言不信,信言不美!”
“疑人莫用,用人莫疑。”
…
喝吧喝吧喝吧喝死你吧!
謝方知從頭到尾都沒端過一回酒杯,一壺酒全讓顧芝喝了。
什麼憐香惜玉,全他娘的放屁!
所有人這回才算是開了眼界了,謝乙有點厲害啊!
誰說謝方知憐香惜玉對所有女人都非常溫和的?站出來,咱們保證不打死你!
劈裡啪啦兩個人一通亂說,從對聯詩句集句聯字謎…能說的都說了,總而言之謝方知永遠都是一擺手,喝吧喝吧喝吧…
眾人都是瞠目結舌,並非為了謝方知的才氣,而因為他對顧芝的態度。
孔方這會兒已經想要以頭搶地了,毀了毀了公子的形象全毀了!
怎麼說顧芝也是個姑娘家啊…
十幾杯酒下肚,就算是不醉人的酒,這會兒也得喝暈了,更何況顧芝的酒量本來就不好?
她現在眼前朦朦朧朧迷迷糊糊,根本分不清自己到底在哪裡了,她隻覺得傷心失望,委屈得沒邊兒了,酒能讓人忘乎所以,而顧芝隻覺得自己喜歡錯了人!
她喜歡的明明是那個風流倜儻英俊瀟灑地謝方知,而不是現在這個仗著自己有才華,就站出來給謝銀瓶撐腰的小人!
在最後一次放下酒杯的時候,顧芝終於沒忍住,哭了起來,她捂著臉跌跌撞撞地跑開了:“你太過分了…我恨你…”
亭中靜寂無聲,都愣愣看著好好一個姑娘家被謝方知給逼走。
剩下的和靖公主已經噤若寒蟬,看怪物一樣看著謝方知。
七皇子蕭祁有些尷尬地咳嗽了一聲,道:“謝乙,你這會不會太過分了一點?姑娘家麵皮薄…”
“她不要臉能怪我?”
謝方知一臉沒心沒肺的無辜,眼底還夾雜著嘲諷。
他端了桌上一杯酒,自己喝了,一副悠然姿態,渾然不在意。
喝完了,才把酒杯一放,到了謝銀瓶身邊:“瓶兒,瓶兒?”
謝銀瓶其實沒醉,不過她總不能說自己沒醉吧?她隻笑了一聲道:“…沒,沒
怎麼醉…”
薑姒也有些擔心謝銀瓶,她還握著自己另一隻手,這時候謝方知在另一邊,薑姒也不好躲開。
太子道:“銀瓶姑娘應該是有些醉了,前麵父皇就要結束圍獵,我們不如去前麵吧,和靖轎攆也在,先扶她過去吧。”
和靖公主嘴一張就要說話,不過在看見謝方知的時候又自動地閉了嘴,她不說話彆人就當她默認了。
好歹還是宰輔之家出來的,這點殊榮也有。
走的時候,薑姒搭了一把手,看謝銀瓶搖搖欲墜,便扶了她。
謝方知下意識道:“勞煩薑四姑娘了。”
薑姒這時候反倒不好鬆手了,便與謝方知一道扶了謝銀瓶下去,後麵人也都跟上來。
七皇子瞧著前麵這一幕,不由得彎了唇:“謝乙這人也有意思,護短得厲害。”
蕭縱向來話不多,聞言卻道:“謝家銀瓶,卻是個靈秀的人啊…”
傅臣聽了,看了蕭縱一眼,收回目光時又看見蕭祁落在薑姒身上的目光,他手指在袖中收緊,那念頭又冒了出來:這人不適合當皇帝。
甭管眾人怎麼想,先早說好了要謝銀瓶與薑姒一起陪公主的,和靖公主不會放
過這樣大好的機會。
謝銀瓶是謝方知的妹妹,欺負不得,更何況也跟自己沒仇,不過…
薑姒還在。
這樣一想,和靖公主頓時就愉悅了起來。
這邊薑姒已經扶謝銀瓶到了和靖公主轎攆邊,謝方知這時候眉頭一下就鬆開了,道:“叫你逞能叫你裝,這會兒知道苦了吧?”
謝銀瓶不過是懶得跟顧芝爭,難得有好酒,多喝兩杯也是好事。
現在謝方知偏偏在姒兒麵前訓自己,未免也太沒兄長風範。
謝銀瓶扶額,一副就要暈倒的模樣。
薑姒對顧芝的確有惡感,可她覺得謝方知這做法未免太沒風度,不由諷刺道:“京中風聞謝大公子對姑娘家最是溫柔體貼,不想如今卻是開了眼界,名不副實才對。”
謝方知:“…”
我這又哪裡招你惹你了?
合著朝前麵走一步是錯,往後頭退一步也是錯,這還能好好追姑娘、挖牆腳了嗎?
被噎得半晌沒話,謝方知心想自己也是早就被刺激過了,反正薑姒諷刺自己已經成為習慣,他也就習慣被諷刺,索性依舊將那破罐子破摔掉,隻道:“我謝乙就
是這麼個沒風度沒氣量胳膊肘朝裡拐幫親不幫理的,四姑娘愛怎麼說怎麼說!”
還怎麼說?薑姒壓根兒不想說話了。
將這兩個人對話聽在耳中的謝銀瓶,前前後後裡裡外外這麼思考了一陣,果斷地兩眼一閉,裝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