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了進士之後,陳防己也是個翰林了,雖窮是窮了一些,可好在前途無量,又偶爾跟著在皇上身邊做事,轉眼就有人來巴結他。
漸漸地,薑嫵便發現陳防己並不是什麼當純臣的人,這人心機深沉,手段狠辣,做事喜歡陰著來。
他對薑家沒有什麼好感,所以日後若有落井下石的機會,決計少不了他插一腳。
甚至,原本他拜了顧嚴德為座師,就要娶顧氏一族的小姐,可是也不知為什麼,議定婚期時候,陳防己似乎又開始躊躇。
那個時候,薑嫵立刻就明白了:這裡麵出了岔子,朝中出了事,大概影響了陳防己的決定。
這樣一個心狠手辣的人,又何愁不能成大器?
反倒是薑姒這裡,寧南侯府的風光下頭,到底藏著多少臟汙,她要嫁的傅臣又是什麼身份,誰知道?
一想到這些,薑嫵就心頭暢快,至少能夠麻痹自己,讓她以為她這個小妾,還是要好過薑姒這樣一個可憐的未來世子夫人的身份的。
薑嫵滿以為薑姒什麼也不知道,所以用一種可憐的目光看著薑姒。
可沒想到,薑姒一點也不驚訝,反而似笑非笑地看著薑嫵。
薑姒何等敏感的人?
在薑嫵說出那一句話的時候,她就已經毫不猶豫地想到了:陳防己絕對知道了寧南侯府的事。
但是,這個人從哪裡知道的?
心裡生了疑慮,薑姒笑了笑,隨意挑了幾樣香料,便叫紅玉結賬去,自己卻對薑嫵道:“三姐姐關心,姒兒收下了,改日再與三姐姐聊,今兒還有事,恕不奉陪。”
說完,薑姒懶得搭理薑嫵的憤恨,直接走人了。
隻是薑姒沒有回府,想想還是去了了緣處,叫人通知謝乙來見。
了緣見了薑姒自然又是忌憚,可今天的薑姒並沒有去見她的意思,反而是自己尋了原來與謝乙談事的那一間屋子等著謝乙來。
原本今日是墨竹詩社有事兒,謝方知一接到消息就過了來,一想到薑姒這要嫁人了,心裡就不大痛快,不過想著她有事肯找自己,未必不是什麼好事。
說句難聽的,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薑姒就是這樣一個叫人偷不著的。
時時刻刻懸在謝乙的心裡,叫他抓心撓肺,巴不得一口將她拆了吃了。
當然,見到薑姒的時候,謝方知還是異常正人君子模樣。
他看薑姒坐著,鎖著眉頭,便問她道:“四姑娘如今正在議親吧?不知是什麼風兒把您給吹來了,謝某這可是馬不停蹄趕來見您呢。”
實則,謝方知的朋友們見他走得急匆匆,難得調侃他遇見美人時候就這樣。
薑姒聞言回轉頭,她轉了轉自己腕上那一枚羊脂玉鐲子,眸光瀲灩,卻道:“陳防己也知道寧南侯府的事。”
謝方知驟然挑眉,他知道薑姒是來談正事了,收起方才一身的閒散,坐在了薑姒對麵。
“你懷疑什麼?”
“上一世,陳防己到底是什麼人?”
畢竟這個人關係到薑嫵,又跟薑嫵串通一氣,約莫都不喜歡薑家,所以這人是個隱患。
如今本來很隱秘的事情,偏偏被陳防己夠知道了,怕是有什麼貓膩吧?
薑姒的擔心不無道理,就是謝方知聽了,也不由得皺眉,他手指叩擊著桌麵,一聲連著一聲。
知道他在想事,薑姒並沒有說話,隻等著謝方知開口。
過了一會兒,謝方知才道:“這人上一世很厲害,在翰林院就得了皇爺的賞識,通悉經世致用之道,我記得上一世已經被皇爺破格拔為翰林院學士。七皇子登基之後,似乎也沒動他,這人應該不簡單。”
他也隻能說“應該”了,因為他死得太早。
薑姒有些頭疼起來:“那他到底怎麼知道的…”
“顧嚴德乃是陳防己的座師,現在顧芝入了七皇子府,顧嚴德支持的便是七皇子,我在蕭縱這邊知道,陳防己這人並不在他手下。朝野之中知道此事的人少之又少,這人約莫是從太子處知道的。”
按理說,太子是肯定知道有寧南侯府這邊秘辛的,畢竟他是皇爺中意的儲君。
這番分析很合理。
這麼說,陳防己與太子有關了?
薑姒緩緩勾了唇冷笑一聲:“這一世,太子可能奪位嗎?”
“不可能…”謝方知搖頭,“對了,四姑娘婚期定了?”
“三月十三,好日子。”
跟上一世沒差。
隻可惜,好日子沒有好結果。
謝方知道:“禮部那邊已經開始準備明年年初巡幸山東的事了,你這一次…多半…”
“到時候再說。”薑姒道,“你是傅臣好友,沒道理不知道他的事吧?再說你還是七皇子與蕭縱的心腹,若知道個什麼,實屬正常。”
“我隻知道七皇子要動手了。”謝方知絲毫不介意,將這些告訴薑姒,上一世的宮變,約莫就在這一段時間裡,“皇上這幾日秘密召見了幾位閣老,其中就有薑大人,應該是準備給太子鋪路。七皇子前幾日出了岔子,被太子的人抓住了把柄,兩家鬥得正狠,皇爺怕不中意七皇子了。狗急跳牆,誰知道他準備乾出什麼事來?傅臣擁泵七皇子,他若起心,薑家便是他對手。”
畢竟,薑坤如今被皇上劃入了太子一黨中。
說完這些,謝方知眼神忽然一凝,便注意到了薑姒那淺淡的唇色。
那一瞬,他真是無法冷靜下來。
原本淺淺淡淡溫溫然的言語,陡然尖利起來:“四姑娘真是走到哪裡都有人喜
歡,迷得傅如一神魂顛倒,想必即便是嫁了,也不愁沒好日子過…”
薑姒隻一個字:“酸。”
“我就酸了,能把我怎樣?”謝方知承認得坦蕩,“我本就心慕四姑娘,凡夫俗子,不起歹心,那就不是男人了。”
“你我說好了君子之交。”
薑姒提心他。
謝方知點頭,卻道:“我與四姑娘一直都是君子之交,隻是謝某人嘴上不君子罷了,謝某有對你動手動腳嗎?謝某喜歡四姑娘是謝某的事,與四姑娘有何相乾?”
“…”
薑姒忽然有些無法言語。
她看著謝方知這一張臉,忽然很好奇,他臉皮到底有多厚?!
“謝大公子這樣無恥,我倒是見識了。你沒動手動腳,也與動手動腳了沒什麼區彆。”
聽見她這一句,謝方知不樂意了,他盯著薑姒的嘴唇,忽然靠近她。
這淺淡的唇色,約莫是沒補口脂?
真不知跟傅臣那臭男人又親了多久…
到底還是彆人家的姑娘,自己偷不著!
謝方知湊到她身邊來,低聲呢喃道:“四姑娘既然這樣說謝某跟動手動腳了沒區彆,那…我若不動手動腳,豈不白白被四姑娘冤枉了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