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還要從今晨說起。
原本晉惠帝月前啟程去了山東,太子隨同前往,不過剛剛到山東,晉惠帝就開始有輕微的水土不服的征兆,太醫們診治著,原也沒什麼事情,偏偏過不了多久,病情就有些纏綿起伏,所以在山東又逗留了許久。
隻是逗留的時間未免也有些久了,太子跟著晉惠帝出去,七皇子留駐京城,在京城這邊難免關注一些那邊的消息。
在多日探聽得的消息都是晉惠帝的病情反複之後,蕭祁終於有些按捺不住了。
如果太子在晉惠帝的身邊,要做什麼事情,真是易如反掌,而七皇子不想被太子占得先機,由此衍生出一條毒計來。
在多番考慮之後,七皇子於是找了傅臣,二人商議好了,傅臣卻還有些躊躇。
與七皇子分彆之後,傅臣便回到了寧南侯府,他進了書房,與傅淵說此事。
畢竟他父子二人也並非要真正擁立七皇子,如今這樣做是好是壞,還要好生權衡權衡。
傅淵聽聞,隻道:“方才她也來找過我,說了此事。”
“她”,指的是侯夫人,傅臣凝眉:“與她有什麼乾係?”
侯夫人是半個時辰之前來的,說的就是從山東那邊傳回來的消息,說是皇上的身子並不如報回來的消息那樣好。
她的野心也不小,隻因為覺得自己的兒子出色,一個小小的侯府不應該困住他,所以這個時候萬般謀劃起來。如果能趁此機會去山東那邊,皇爺又知道釜沉是他的血脈,傅臣如今又這樣出色,比之太子和七皇子,堪稱良才,皇爺本就喜歡傅臣,這樣一來難保不會有什麼機會。
更何況,若太子在那邊辦了什麼大事,寧南侯府這邊可就被動多了。
由此,侯夫人來與傅淵商議此事。
傅淵將方才事情一一說給傅臣:“若按著七皇子的計劃,便是他派人行刺皇爺,最後再嫁禍給太子,若是此時
成了,那太子便是謀朝篡位。由此一來,七皇子上位順理成章…隻是,皇爺還死不得。”
手裡捏著的便是那半塊江山璧,傅臣垂下眼簾,眼波輕輕晃了晃,像是平湖裡的水。
他道:“父親的意思是…”
“七皇子說他不能離京,而你可以,由此是七皇子要借你的手,抓住太子,給太子扣下弑君的罪名。這些你也都知道,而你所求的是什麼?”
傅淵笑著看他。
作為傅淵一手栽培起來的兒子,傅臣的心思很深很穩,近兩年在朝中曆練良久,心性也完全磨出來了。
“我先要獲得皇爺的好感,先借著這一次的機會,幫著七皇子除掉太子,隻是又不能讓皇爺死了。這樣一來,或可在合適的時候再將此事翻出來,皇爺也就彆無選擇了…”
或者,在救下皇爺的時候立刻就能這樣做。
傅臣心裡太清楚此事的凶險,可權柄在前,隻差一步就能握到了。
寧南侯府世世代代積累下來的仇恨,仿佛就這樣一瞬
間在他心底擴散蔓延開來,而他需要做的,就是等待機會,將之連根拔起!
“那你與薑四姑娘成親的吉日…”
聞說那日子還是薑四姑娘挑好了的,傅淵看著傅臣,似乎想要猜測他的想法。
到底,傅臣會怎麼選擇?
屋裡一時靜寂無聲,窗外掛著鳥籠,鳥叫聲隱隱約約的,傅臣兩手十指交握在一起,他思索片刻,便道:“京城距離山東來回時日不短,去了便再也趕不上…”
姒兒又似乎對這個日子鐘情…
不,更要緊的是,薑坤乃是太子太傅,約莫還是皇爺托付過的輔政大臣,若是他無故推遲了婚期,必定會惹得薑坤懷疑,一旦打草驚蛇,後果不堪設想。
這一層,傅淵也早就想到了。
“舍得舍得,你必須有一個決斷。天下兒女情長的人多,可能成就霸業者少。他日等你位登九五,也沒人能說你半分不好。你可有決斷了?”
“親要成,山東我也要去。”
傅臣手指摩挲著那半塊江山璧,眼底浮出幾分冰冷,
隻道:“隻是我終究怕姒兒傷心,現在有個折中的法子。”
折中的法子?
傅淵看向傅臣。
傅臣道:“我幕僚之中有一人為問道子,此人擅長易容之術;而謝乙與我同心協力,都支持七皇子,若以協助七皇子之名,將七皇子之事告知謝乙,謝乙定不拒絕。他與我身量差不多,又與我相交多年,暫時模仿我,卻是不難。我當儘快趕回,府中事便交由父親多照看幾分了。屆時,再將此中因由告知姒兒,她必定不會有什麼芥蒂。”
說這話的時候,傅臣臉上的表情微微有些波動,不知道為什麼想起之前薑姒說過的一句話。
可這樣的念頭來得快,也去得快,此刻擺在傅臣麵前的隻有一條路罷了。
時間緊迫,傅臣起身便直接出了書房,外麵才來偷聽得兩句話的侯夫人卻是驚異萬分。
她原以為自己將這個消息告訴傅淵之後,傅淵會為兒子謀劃,這樣一來,薑家那一門親事也不用結了,可現在傅臣這是找個人假扮他,也要跟薑家那小蹄子拜堂成親啊
!
侯夫人暗恨咬牙,隻覺得這薑姒礙眼至極,這樣的人如何能入傅家?
既然他兒子一定要找個人假扮自己,這個人又偏偏是謝乙…
眼神微微閃爍之間,侯夫人心裡就冒出一些歹毒的心思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