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姒即便是睡糊塗了也不相信謝方知這一番鬼話,看他涎著臉的模樣,隻是不想搭理。
她道:“你若再來一句假話…”
“那我不騙你,你隻夢裡叫了好哥哥,然後又罵了我混蛋…彆的什麼也沒有了…”謝方知連忙改口。
“…真話。”薑姒其實很想叫他說人話。
謝方知躊躇了一陣,眼看著薑姒的眼神漸漸變冷,連忙舉手指天發誓道:“你隻罵我混蛋,彆的什麼也沒說!真的,我發誓——”
一副信誓旦旦的表情,薑姒冷笑,道:“你滾下去。”
“…”
謝方知無言,老老實實地下了床,道:“那我明兒不爬上來了…”
薑姒依舊沒話,起身來叫丫鬟們過來伺候起穿衣梳洗,依舊懶得睬謝方知。
謝方知隻當薑姒是默認了,不管現在到底是什麼局麵,他自己絕對不能灰心喪氣。
若他都放手了,那兩個人就算是真的完了。因為薑姒心底的留戀畢竟很少,而從頭到尾其實隻有他把這件事當做執念。其實他相信,薑姒青燈古佛也能活得好好
的,沒了他謝方知,她照舊能過好日子,可他謝方知沒了薑姒,就跟心裡缺了什麼一樣。
所以薑姒可以放手,但是他不能放。
謝方知是溺水的人,薑姒是他的救命稻草。
他希望能慢慢地打動薑姒,儘管薑姒給他的是冷言冷語,是一顆冷硬石頭一樣的心,可是再冷的心也有捂熱的時候吧?
這樣想著,謝方知收拾起略微失落的心情,照舊跟薑姒說話。
他說得多了,薑姒不耐煩,就回他兩句,漸漸似乎也將此前的那種冷戰和尷尬磨去了一二分。
到底還是謝方知能磨,把薑姒心裡尖利如刀刺的地方給磨得平滑了。
新婚這一段日子,京城裡早就傳鬨開了,諸方態度不一,不過對於謝方知抱得美人歸這件事,還是羨慕的人比較多。
薑荀這邊早知道薑姒與謝方知之間的事情,倒是甚少擔心,而朝中日漸明朗的態勢,卻使人擔憂起來。
方從春日過來,進入夏天,老天爺便沒作美,連日下了很久的大雨,京師倒是沒有什麼損傷,可徽州一代卻鬨了水患,朝中需要派人去查看,正在商討時候,竟然又查出賑災銀兩被人貪墨一事。
頓時,風雲暗起。
到如今,朝廷吏治也算是清明,撥下去二百萬賑災銀,發到徽州知州那邊的時候也就隻有區區八十萬兩。
若遇到尋常人,這件事興許就被遮掩過去了,誰料想那徽州知州文廣庭乃是個執拗的性子,治下出了災,賑災銀兩又不夠,拿什麼來賑濟災民?這也不是他一個人的事,是所有徽州老百姓的事。所以一轉眼,這文廣庭就直接將這件事給捅了出來,一道折子上達天聽,驚動了晉惠帝。
在這等緊要關頭,竟然也有人敢拉朝廷的後腿,晉惠帝大怒之下立刻叫人徹查此事。
同時,災民的事情不能不管不顧,由此重新下撥一百五十萬兩著人賑濟災民去,隻是人選又成了大問題。
此人一則要能賑災,管著下麵的吏治,本身要能服眾,或者至少被皇帝信任;二則要能查案,之前那巨大的虧空去了哪裡,又到底有哪些人牽扯其中,若是查不出個深淺來,到時又會為人所詬病。
表麵上,晉惠帝震怒無比,但是查不出什麼名堂來。
可在事情發生的次日,晉惠帝便一道聖旨降下來,特點了謝方知為欽差,下去賑濟徽州災民,即刻出發。
聖旨到謝府的那個時候,謝方知表情是不大好,不過也在意料之中;而薑姒卻覺得這樣正好。
徽州距離京師甚遠,要走上一趟即便是快馬加鞭也要許久,薑姒正好能得個清淨。
謝方知眉頭緊鎖,接了旨回來,就摩挲著自己的下巴,又把那聖旨看了又看。
他看薑姒已經在給自己收拾行囊,若忽略她那冷淡的模樣,哪裡又不像是賢妻?
謝方知過去握住她的手,低聲道:“此去甚遠,你…”
“東西收拾好了,賑災要緊,你還是早些去吧。”
薑姒並沒有半分的留戀。
謝方知於是苦笑一聲,看了一眼開著的窗戶,卻將窗給閉上了,然後把薑姒拉了過來,他自己坐到了書案前,提筆寫下一封信,裝進信封裡,斟酌道:“我知你心結不曾解開,可此事至關緊要,我急著出發,隻能你將這一封信交給你堂兄,我想他會安排好一切的。”
心頭一跳,薑姒抬眼看謝方知,她接了信封,眉頭微微鎖了起來。
“這是…”
謝方知慢慢地一勾唇,摩挲著自己大拇指的指腹,道:“要出大事了。這一次徽州的事情跟蕭縱有關,可有好大一出戲要唱,一會兒你且看著。少出門,若有什麼事,隻叫銀瓶幫你辦,我怕我不在的時候你出事。“
跟蕭縱有關?上一世的結局,薑姒與謝方知都不清楚,隻能隱約料到一些。
今生薑姒卻知道,蕭縱對皇位也是有野心的。
她擰著眉,終於還是點了點頭,二人私事是私事,但在這等大事的立場上,兩個人是一樣的。
到底是什麼事情,謝方知沒說,薑姒也沒問。
屋裡忽然安靜了下來,謝方知伸手去拉她,頭一次薑姒站著沒動,他再一拉,薑姒就到了他懷裡。他嗅著薑姒發間的馨香,手指搭在她光華的手背上,摩挲著那一點點細嫩的肌膚,似乎是在想什麼事情。眼底光華閃爍,又帶著幾分變化莫測,謝方知道:“若這一場豪賭,我輸了,你就改嫁給陳防己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