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還在絮絮叨叨的說著什麼, 神穀鳴一卻感覺聲音漸漸遠去。
事情的真相已經被揭開,造成了交易街失蹤案,不, 現在該說交易街慘案的, 就是這個縫合線男。
這棵人麵樹,看起來像是某種邪惡的儀式, 比如召喚邪神什麼的。
一開始,在那家古董店, 神穀鳴一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現場沒有第二人存在的痕跡,沒有暴力破出的跡象, 那就說明,失蹤者是自己走出去的。但是現場十分淩亂, 看起來就像有人大發脾氣,或者經曆了一場精神瀕臨崩潰的折磨。
再聯係一下之前他在禪院家見過的咒靈化的咒術師, 真相一眼就看穿。
有人埋下了種子,咒術師變成了咒靈, 在尚且能保留一絲理智的時候, 逃走了。
失蹤的人還在這裡,他們隻是換了種姿態活在世界上。
顯然,最後都落入了致使這一變化發生的人手裡,至於那個人用這些由人變成的咒靈做了什麼, 也是神穀鳴一在看見那棵人麵樹才明白的。
邪神, 大腦裡冒出了這個念頭。
是要召喚邪神嗎?
神穀鳴一沒有抵抗的被抓住了,他想知道,這件事的結果是否如他所想。
結果並不是。
頃刻間,他被巨大的失落感吞噬,如同墜入寂然不動的黑湖, 思維逐漸停止。
在他喪失了對一切事物的興趣,整個人如同一塊精密運轉的機器,在即將完全拋棄身體中的某一部分的臨界點,他忽然想起來了一件事。
並不是很重要的小事。
切割靈魂後,那部分被摒棄的靈魂,被隨手拋了下去,很快就被一陣漩渦卷走了。
不出意外,用不了多久就會消失在世界上。
靈魂無法獨立存在於世間,除非融合進他人的靈魂中。
“你真是厲害啊,現在就隻差最後一步了。”
男人親昵的攬著青年的腰,鬆開藤蔓,他一手拿著跳動的心臟,緩緩前傾。
如同舞池中央的舞者,青年的身體折下了一個完美的弧度。
男人將心臟置於兩人之間,就像感應到了什麼,紅光愈盛,要將兩人一同吞沒。
他激動的掀開了自己頭蓋骨,露出了大腦。
終於,要到這一步了。
人的大腦能獨立在人體之外活下來嗎?男人親身演示了一下什麼叫驚悚。
就在他脫離了現在的身體的時候,被紅光淹沒的中央伸出了一隻手。
那隻手一把抓住了漂浮在半空的心臟,五指用力收緊。
什麼!?
心臟就像一塊豆腐被捏碎了,男人捕捉到了極細微的金屬摩擦聲,一簇微小的火苗在紅光後亮起。
那是什麼?
......打火機?!
隨著紅光消散,那個人輕巧拋起了手中的打火機。
他仿佛失去了反應能力,看著打火機在空中劃出一道悠閒的弧線,落在了他的身體上,瞬息之間,火勢迎風而起,吞沒了身體。
這......這......
他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完全說不出話來。
“知足吧,那可是古董。”
身後傳來無奈的聲音。
本以為被控製住了的青年直起身,安靜的站在那兒。
隻剩下大腦的羂索立馬反應過來,腦子一轉說:“其實我所做的都是為了人類的進化......”
本意隻是轉移注意力,趁機奪走對方的身體。
“欸,你是說人類的進化?”
竟然接上了!
“這個方麵,我也有些研究,”從漫畫上,“請問你準備怎麼做呢?”
說話的期間,火舌蔓延到了人麵樹上,整棵樹都燃燒了起來,像是一隻火紅的大鳥,樹乾上傳來了淒厲的哀嚎。
然而,站在樹頂伸展出的粗壯枝乾上的青年就像沒有看見逼近的烈火,也聽不見刺耳的哭號,被火光映的明明滅滅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
羂索驀地察覺出了些微的違和。
但他還是繼續說:“你不覺得不公平嗎?少數人的咒術師可以窺探到世界的真實,然而大多數的普通人卻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如果全人類都進化成術師,那該是——”
青年的笑臉一僵,唇邊的弧度緩緩收起。
“這可真是不巧。”
“你並不是為了全人類的幸福才要這樣做的,你隻是為了自己私欲”
“而欲望就是一切罪孽之始。”
青年用看著白布上的一塊汙漬的目光看著他,不讚同的說:“你也隻是陷身其中的一顆棋子罷了,真可憐啊。”
他露出了悲天憫人的微笑。
“恰恰相反,詛咒才是不該存在的東西。由欲望誕生的詛咒,隻要進化成不存在欲望的世界,詛咒自然就會消失,我是這麼想的。”
羂索莫名的覺得有些耳熟,他似乎在哪聽過這樣的話。
這樣的......可怕的話。
等了一會,發現對方確實被自己唬住了的神穀鳴一鬆了口氣。
麵對這種有著奇奇怪怪的“宏願”,身上打滿了反派標簽的人,漫畫裡已經教過怎麼做了。
隻要能跟對方對上線,最好把對方拉到自己的邏輯裡來,他就贏了。
“很遺憾我們無法達成共識,”神穀鳴一說,“那麼,再見。”
羂索一驚,不對勁,這個人不對勁!
神穀鳴一迫不及待的想要給這個腦子撒點辣椒麵,啊不是,送他安息。
用之前從古董店裡隨手拿上的匕首趁著對方還沒反應過來一刀插了進去。
欲望是罪,欲望是罪......為了人類的......未來?
那一刻,羂索忽然想起來自己在哪聽過這樣的話。
那是很隱蔽的,隻有少數人口中流傳的話。
而他,順著這句話找到了一個組織,那個組織就是......未來公司。
這句話的意義不明,在此之前羂索也不關心這個隻是被他利用的組織想做什麼。
麵前這個人......
立身火海中,靜靜微笑的看著他的青年。
羂索就像被泡在了冰水裡,明明身邊就是烈火,卻感受不到絲毫的溫度,刺骨的寒意滲進了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