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開始五分鐘, 主題從“如何阻止醫生”變成了“如何乾掉醫生”。
兩者相比,果然還是後者更容易一些。
神穀鳴一正站在後麵走神,滿腦子都是各種處刑。
他記得原本在希望之峰學園這本漫畫裡,處刑方式作為看點就有很重的分量, 現在聽著彆人討論怎麼殺死他, 之前看過的各種方法魔性的在大腦裡循環, 連bgm都給配好了。
現在是走神的時候嗎?集中集中!
神穀鳴一哭笑不得的甩了甩頭, 忽然發現身邊安靜的太過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大家都停下來看著他, 表情變幻莫測。
神穀鳴一神色一凜,“我打擾到你們了嗎?抱歉。”
“不是, ”太宰治注意著他的表情,試探著說, “你剛才說了‘處刑’?”
神穀鳴一恍然大悟, 一定是腦子裡刷了太多次屏,結果不小心說出來了。
“你之前見過‘處刑’?”
“不算是直接意義上的見到, ”神穀鳴一搖了搖頭, 眼神遊移了一瞬, “間接的話, 應該見過不少吧。”
漫畫之類的。
“你的記憶?”
“隻是隱約有這種感覺,真要說出來,又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了。”神穀鳴一表情誠懇的低著頭。
太宰治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從見過‘處刑’這點來看,弟弟君的過去很不一般啊, 單論‘處刑’這種說法就感覺相當意味深長。”
不管他們怎麼說, 神穀鳴一都一臉單純的表情, 像是連這個詞是怎麼從自己嘴裡說出來的都不知道的樣子。
換種角度說, 即使他是在故意隱瞞什麼, 總覺得也是可以說得通的。
就太宰治本身而言,他第一時間將“處刑”和希望峰聯係在了一起,這是當然的,雖然還有很多謎團尚未解開,但顯然現在發生的一切,起因就在希望峰學4這所學校,不管是檔案上所寫的“當初那件事”,還是被從學生中除名的“超高校級”,都在說明這一點。
但他更相信弟弟君想起來什麼,但還沒完全恢複記憶,所以選擇暫時隱瞞。
又不是小孩子,也沒有必要在這種場合事無巨細的說清自己的事情,萬一完全不重要,還引起他人驚慌的話,就太不好意思了,大概會這麼想吧。
這個國家的人真的是很怕給人添麻煩,以至於到了病態的地步。
在場的其他人當然也想得到這一點,體貼的帶過了這個話題。
隻有江戶川亂步多看了他兩眼。
情報量受限的情況下,可能性也變得多了起來,無法準確的定位到某一點的話,推理就沒有意義。
神穀鳴一單純的回視,毫不閃躲。
心裡暗暗較起勁來,江戶川先生是有名的聰明人,帶入一下大概是裡的夏洛克福爾摩斯的程度吧,既然是聰明人,什麼提示都沒有的情況下,又能看出什麼來呢?
神穀鳴一心裡混雜著一種奇怪的情緒。
期盼中隱隱帶著興奮。
這麼多年過去連他自己都差點忘記了,還沒將人性剝離時,他可是相當喜歡尋求刺激的性格,那種對新鮮事物保有極高的熱情,但是因為很快就掌握了要以,又馬上失去興趣,不在乎任何規則,隻要能帶來刺激的事情,什麼都會做的人。
不妙,會被識破的危險感有點刺激到他的神經了。
就像立於懸崖就控製不住的想要跳下去試試,成功當然很好,但他對失敗也充滿了好奇,懸於刀尖這樣的舉動可能會讓他更加亢奮。
神穀鳴一深吸了口氣。
還好,他現在被神性束縛著,不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會踏出危險的一步。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出身神官世家的關係,被束縛得過頭了,就總想做點什麼破壞無處不在的規則,看到方形的東西就掰斷一邊,看到圓形的就紐彎一側,神官臉上聖潔的表情,呼吸都變得謹慎起來的神宮,全部的都想破壞看看,看起來像是持續了超久的叛逆期,不過他做這些不是基於簡單的破壞欲,他的想法要更純粹些。
有點像好奇心作祟。不過這麼說也不太準確。
他隻是“想要這樣看看”的想法比一般人更強烈罷了。
如果說人類學會恐懼,是生存的本能刻入基因,以便在踏出危險一步時及時停止,那麼比起因為“恐懼”而懂得“生存”的人,神穀鳴一好像天生進化的不夠完美一樣,最恐懼的時候也還是會繼續。
接近神性之後反而安定了許多,沒有情緒,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雖然不知道原因,但醫生好像很需要你。”
大家再次看向站在一邊看似無所事事的人。
神穀鳴一眨了眨眼睛,懷疑的指了指自己:“我?”
“這說不定是個切入點。”國木田獨步沉思著說。
其實這話不太好說,對偵探社來說,神穀鳴一到底還是個外人,這話一說出來就像在為接下來要讓他做誘餌的話鋪墊一樣,看起來好像他們偵探社在欺負人。
但是醫生確實滴水不漏,他們所能想到的針對醫生的計劃,一時竟然隻有讓神穀鳴一去試出他和醫生之間的關係,以及醫生到底想用他做些什麼這一點。
隻要找到破綻就可以一擊必殺,現在唯一的機會就是讓神穀鳴一這張誰也摸不清的鬼牌上了。
一開始大家還不想這樣做,但是他們等得起,橫濱等不起了。
江戶川亂步知道最終還是會走到這一步,剛剛才把神穀鳴一也叫了進來。
雖然事實確實不算故意的,但從神穀鳴一來幫忙到現在都像是有計劃的在給他設套一樣,一般人即使是性格比較軟的也一定會生氣吧,國木田獨步都做好土下座的準備了。
既然第一步已經錯了,之後隻能繼續錯下去。這個時候即使是講道理什麼的也跟道德綁架沒多大區彆,都已經這樣了,還不如等事後再補償。
“請協助我們!”
神穀鳴一迷茫了片刻,很快有點理解到了他們的意思,整肅了表情,認真的點頭:“好!交給我吧!”
“誒?”
竟然就這麼同意了!!!
江戶川亂步不怎麼意外的豎了根大拇指:“氣勢很不錯哦。”
直到事情就這麼定下來,所有人還都是一種雲裡霧裡的表情。
散會的時候,中島敦正好走在神穀鳴一身邊,忍不住小聲的問:“你不會生氣嗎?”
所有人支愣起耳朵不漏痕跡的關注著。
反而是神穀鳴一一臉搞不清狀況:“為什麼要生氣?”
其他人:這是哪裡來的大好人!!
兩人對視半天,還是中島敦敗下陣來。
這麼一想的話,這人更不可能是老師了。
中島敦第一次見到這人出現在偵探社,整個人都驚了。
他找了那麼久的老師竟然自己送上門了!
一聽名字還很熟悉,對方不止一次來過偵探社,可之前他都錯過了。
中島敦還在糾結怎麼和老師相認——話說回來,明明他的臉也沒變,老師為什麼一副不認識他的表情?總之就是在之後的相處中,中島敦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了。
這個一臉老實的人是誰?不可能是他那個性冷酷霸氣的老師吧!這些年到底發生了啊老師!
就是這樣,中島敦每天都在想要相認,和懷疑自己認錯人中糾結,結果就一直到了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