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向我?”
聽了碧歐拉的話,艾麗希驚訝不已。
她第一個反應是:穿幫了?
阿蒙神名義上是一位“新神”,但是關於祂的一切事務其實都是由艾麗希這個“眷者”操持的。
那枚漂亮的雀羽頭飾名義上是指向阿蒙神,但碧歐拉借此“祈禱”時,其實也是艾麗希在旁聆聽。
因此當聽說有人問那枚頭飾是否指向艾麗希時,艾麗希馬上感到一陣心虛。
但看碧歐拉,金發少女神態自若,毫無異常。
艾麗希突然反應過來:這風神雨神兩位神使可能真的隻是在尋找自己而已。
他們是已經從哪裡得到了自己突然失蹤的消息嗎?
艾麗希連忙向碧歐拉打聽兩位神使詢問的原話是什麼——
“他們問的是,借助這枚雀羽頭飾,是否能直接聯係阿蒙神的眷者。他們還向我形容了您的年紀和相貌。”
碧歐拉告訴艾麗希,當兩位神使聽說她其實是戴著這枚雀羽頭飾向阿蒙神祈禱的時候,都麵露疑惑,然後又都搖搖頭,似乎有點遺憾。
艾麗希頓時全明白了:
這兩位神使應當是在哪裡誤解了。艾麗希告訴過他們,自己能和碧歐拉保持聯係。兩位神使就猜測艾麗希和碧歐拉可能是利用這枚雀羽頭飾進行溝通的。誰知一問,卻發現碧歐拉其實是在用它向阿蒙神祈禱。
原本兩位神使可能想利用碧歐拉的頭飾來尋找艾麗希。
可詢問之後發現指向不對,於是就放棄了——
他們不知道,碧歐拉祈禱的“對象”其實就是艾麗希本人,他們如果通過這枚雀羽頭飾嘗試尋找艾麗希,其實是有希望找到她的。
這……
艾麗希一時竟不知該怪誰才好。
碧歐拉很擔憂地望著陷入沉思的艾麗希的靈體,小心翼翼地問:“我把這些實情都透露給了老爺爺和老奶奶,這……會不會有問題?”
艾麗希頓了片刻,搖搖頭:“沒有。”
她的初步判斷是,阿蘇特是一個特殊群體,他們輕易不與普通人交流自己小團體內部的詳細問題。
也許是因為擔心惹來好奇寶寶,又或者怕解釋起來太過嚇人。
“對了,眷者姐姐。”
碧歐拉望著艾麗希的靈體,滿臉都是親近,早已不把她當外人。
“您介不介意我將對阿蒙神的信仰傳播出去?”
少女聲音清脆,滿懷期待地問。
“塔尼斯這裡很多人見到了能夠用來磨麥子的風車,還有我‘想出來’的其它機械,都非常驚歎。”
少女臉上很明顯地流露出赧色,因為這事實上也並不能歸功於她。
“而我告訴他們這其實來自於神的偉績。”
艾麗希當然明白碧歐拉為什麼要這麼說,如果她直說這都是來自她本人的發明創造,沒準會被當成瘋子或者怪物。倒不如將這一切都“掛靠”於某一位神明,旁人更容易相信。
但這無法由她來表示同意。
於是艾麗希回答:“你稍等,我去向神明請示,問問祂的意見。”
她果斷退出“荷魯斯之眼”。
這時“水霧收集器”最下方的小陶罐裡,已經收集了淺淺的一小口清水。艾麗希馬上接過來,一滴不剩地全部倒入口中。
甘甜伴隨著清涼的觸感緩緩地爬過她口腔中的每一個細胞。艾麗希閉著眼,儘情享用這難以用言語表達的舒暢。
至此她完全理解了水的寶貴,理解了為什麼埃及最古老的創世神話中,一切都來自於“水”。
飲罷這一小口,艾麗希精神稍振。她重新將陶罐放置在“水霧收集器”下方,自己重新登入“荷魯斯之眼”,去回複碧歐拉。
“神明答允了。”
碧歐拉一臉喜色,發出“耶”的一聲,差點兒想撲上來抱住艾麗希的脖子,但還是忍住了。
“神明也同意你在傳播信仰的時候,將祂的尊名和專屬於祂的標記傳播出去。”
艾麗希示意碧歐拉取來墨水筆和紙莎草,並且在上麵畫下了一枚圓形車輪,內有八枚輪輻,呈“米字型”排列。
碧歐拉紅潤的櫻桃小口頓時驚訝地張開,卻說不出話。她睜大了眼睛望著艾麗希,眼裡又驚又喜,似乎在說:這枚符號,我知道的,我見過的——它竟然是您的……
艾麗希早就預知了這中效果,並不露聲色,隻是隨口吩咐:
“記住,你作為神明最虔誠的信徒,神最有可能回應的是你。“
這是預先留個伏筆,免得到時候碧歐拉為阿蒙神發展出一大堆信徒的時候,發現隻有她一個人能夠得到的神的回應。
碧歐拉對這個提醒顯然又驚又喜,連連點頭。
艾麗希順便感謝了她無償提供的“水汽收集器”,隨後就登出了“荷魯斯之眼”。
相比起日子過得越來越愜意滋潤的碧歐拉,很顯然,她自己有更大的麻煩要解決。
回到了“泳者之洞”中,艾麗希讓自己儘量臥在洞中最平坦的地麵上,並強令自己入睡,以保持體力和修複剛剛消耗掉的靈性。
在進入夢鄉之前,艾麗希忍不住問自己:竟真的有阿蘇特在尋找自己嗎?
究竟有哪些人,又動用了哪些手段,在尋找自己呢?
*
上下埃及交界處,大河上,艾麗希剛剛失蹤的時候。
王船上,南娜高舉著一張迷你枕頭形狀的“安眠”護身符。雙眼血紅,背後生出黑色雙翼的“殺戮者”孔斯此刻終於閉上眼睛,撲通一聲倒在甲板上,昏睡過去。
南娜按著左臂上一道長長的傷口,喘著粗氣,胸口劇烈起伏。
“牛糞……”
她言簡意賅地評價道。
這不是在咒罵孔斯,而是如實評價那張護身符的作用,效果不佳,竟然讓孔斯滿含困意地掙紮了這麼許久才進入完全的安眠。
直到這時,領航者格裡高才和水手們戰戰兢兢地從藏身處爬出來。還有幾十個人此前躍入大河,這時見到王船上的打鬥平息,才從水中冒出個頭來。
王妃的貼身侍女烏拉尼婭訓練有素地取出潔淨的亞麻布,準備為南娜包紮傷口。
“侍女長大人,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領航者格裡高幾乎帶著哭腔向南娜詢問。
“船隊就近停泊,先不要向任何地方透露這個消息。”
南娜在停止戰鬥的時候並不莽。她稍許思考了一下才做出這樣的回答。
他們這一行人處境尷尬,回到孟菲斯顯然不現實,然而要向上埃及的各諾姆透露“第一王妃”在此神秘失蹤,恐怕也會被認為是一中陰謀。
“好——”
格裡高立即答應。
他作為禦用領航者,學到的最重要一點就是:但凡與行船無關,任何事都讓彆人來做決定。
“可是……”
就算有南娜做決定,格裡高還是苦了臉。
他們弄丟了“第一王妃”,擱哪兒都是死罪一條。
“會找到的——”
南娜手臂猛地向上一抽,烏拉尼婭沒有預料到傷者竟然還會做這麼大幅度的動作,一時不察,讓南娜手臂上的創口再次滲出汩汩的鮮血。
南娜盯著自己手臂上亞麻布中滲出的殷紅液體,突然伸手將用來包裹傷口的亞麻布刷地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