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來,確實是消耗巨大,比不得森穆特,每天雲淡風輕地哄孩子——對了,艾麗希忽然有所明悟:森穆特每天都與“原初嬰孩”在一起。難道是,“原初嬰孩”也能為靠近她、照顧她的人隨時補充靈性?
“彆胡思亂想啦!”
森穆特伸出右手食指,輕輕地戳戳艾麗希的額角,“隻是你確實應該多和小公主在一起……你是公主的親生母親,公主需要你。”
艾麗希扁了扁嘴,伸手去揉被森穆特戳中的地方,她恍然覺得自己是個對孩子不管不顧的渣爹,此刻正在接受著孩子媽的指責。
“是……大祭司大人!”
她賭氣般地應道,心裡想:可是歐奈還不是照樣把你賣給了我?要你和我一起來見拜斯神?
至此她擯除了一切雜念,端正坐起,雙手互握,十指交錯,開始低聲誦念:“家庭與財富的護佑者,偷盜者與害蟲的天敵,煙火氣與柴火香味的勤奮采集者,善良的拜斯神,我,艾麗希,完成了與您的事先約定,祈求與您見一麵,交換有關‘原初種子’的信息。”
“原初種子?”
森穆特在艾麗希身邊訝異地問了一句,但馬上意識到這可能是他也從未了解過的一件“原初物品”,頓時興奮之情溢於言表,連艾麗希都感覺受到了他的影響。
這間休息廳中那座烏木雕刻而成的拜斯神像,眉眼一動,瞬間成為拜斯神本神。
身材矮小、麵目慈祥的小老頭滿臉興奮,似乎聽到了好消息,興衝衝而來,誰知來到艾麗希麵前,突然看見了坐在艾麗希身邊的森穆特,後者正用稍帶好奇的禮貌眼神望著祂。
就因為森穆特這道眼神,拜斯差點兒直接被嚇得變了回去。
祂定了定神才問道:“圖特神?”
“是,我是知識與智慧之神的祭司,我的名字是森穆特。”
森穆特恭恭敬敬地向拜斯神行禮。
拜斯神也看似和藹地向森穆特致意,但在這之後祂扭過頭看向艾麗希:“小姑娘,你可把我坑苦嘍!”
艾麗希卻完全不以為然:“來請您兌現諾言不能說是坑您吧!”
拜斯神一副有苦說不出的模樣,過了片刻,伸手去撓了撓祂頭頂稀疏的頭發,向艾麗希與森穆特同時頷首:“小姑娘,小夥子,請允許我這樣稱呼你們,畢竟我身為主神的年代都比現在早了一千多年……”
艾麗希熟悉拜斯神的脾氣,知道他見到每個人都會這麼說。
森穆特卻相當和氣地行禮,表示接受“小夥子”這個稱呼。
“我確實曾答應過小姑娘,告訴她‘原初種子’的秘密。”
森穆特眼中金色的符號一閃而過,似乎在迅速將拜斯神所透露的知識記憶在內心的“知識宮殿”裡。
而艾麗希卻略顯緊張,畢竟“原初種子”對於她至關重要,上埃及人在未來一段時間內會不會挨餓,全看這“原初種子”是否如拜斯神所說的那麼有用了。
“事實上,‘原初種子’並非來自造物主開創世間萬物的‘第一時間’。它形成於……”
“並非誕生於‘第一時間’嗎?”
森穆特忍不住輕聲發問。
這對森穆特來說是完全新鮮的,但是艾麗希卻因為“陶工飛輪”的緣故,有一些心理預期。
誰知拜斯神接下去說:“它形成於……我不能說!”
艾麗希頓時伸手扶額。森穆特卻報以理解的微笑。
這個世界上,不能說的秘密太多了。
又或者,有時候,“不能說”也是一種線索。
“但我可以說的是,它可能存在於這裡,也可能存在於那裡——”
“它可能是世間任何一枚種子,但你也同樣可能永遠找不到它。”
艾麗希繼續扶額,此刻她心裡唯有一個念頭:我不該相信拜斯的!
這家夥太過神棍了。
“我的意思是,因為‘原初種子’早已存在,需要你去找到並開啟它。”
“而開啟它的唯一方法,是再次‘創造’出你需要的‘原初種子’。”
“也就是說,你需要再現‘原初’。”
“那麼,它就將屬於你。”
“它的力量將供你驅使。”
“我能說的都說完了,”
拜斯嗬嗬笑著,仿佛對祂剛才那段表述特彆滿意。
“若說世間還有什麼能夠解決您現在的問題,我看就是它了。”
艾麗希不再扶著額角,而是可憐巴巴地抱著腦袋,似乎剛才聽拜斯說這段話徹底消耗了她所有的靈性。
此刻她的心中近乎絕望,就憑這雲山霧罩的一番話,她真的能夠以之為“線索”,找到“原初種子”,解決上埃及迫在眉睫的糧食危機嗎?
但是這絕望剛剛萌生,艾麗希就感覺到有一股輕柔的力量,在她心中輕輕一拂,就將絕望全部抹去,希望如一場雨後的青色草芽一般爭先恐後地鑽出地麵,看似平凡卻無邊無際。
“到底是大祭司啊——”
艾麗希暗暗感慨,就像是森穆特借給了她無窮力量一般,她努力不再表現出失態,而是自己站起身,在森穆特的陪伴下,兩人齊齊地向拜斯神行了一禮。
“我期待著帶給您好消息。”
*
艾麗希告辭之後,拜斯神並未直接變回那座烏木雕成的塑像,而是以神的形態在這空無一人的休息廳裡停留了片刻。
“千算萬算還是沒算到連我這個老家夥也被算計了。”
拜斯神低下頭,似乎在端詳自己這座烏木雕成的身體,似乎在抱怨,連祂這個“偷盜者與害蟲的天敵”竟然也有人要算計。
“不過呢——”
拜斯神慢慢抬起頭,漸漸恢複成為雕塑形態,笑容依舊凝聚在祂唇角,無論這點笑意多麼勉強,多麼僵硬。
“源自星空的‘汙染’啊,躲了一千多年,竟還是躲不掉。”
“不過也無所謂,打不過就乾脆加入對方,這不正是我拜斯最擅長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