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位女性的身形索蘭太熟悉了,此刻見到,索蘭心中不可抑止地湧起強烈的思念與負疚感。
那是大神官夫人,是他和艾麗希的生母,養育了他們,愛他們愛了一輩子的女人。
太陽船上的大神官夫人,似乎感受到了索蘭的目光,突然轉過頭來,稍稍揭下遮麵的圍巾,露出臉龐,衝索蘭詭異地一笑。
索蘭心頭大震,腦子裡嗡的一聲,瞬間似乎喪失了全部理智。
他向左邊退了半步,剛好擠開“四小隻”中的兩位,撞在一名邊境軍士兵身上。
他們所在的這枚“旅行”光點頓時劇烈晃動,險些掉入水中。
重新穩定下來之後,“四小隻”沒好氣地望著失魂落魄的索蘭,依次開口數落:
“你——”
“什麼東西?”
“這樣很危險!”
“你知不知道啊你——”
除去那位專心控製“旅行”的狒狒頭神使之外,其餘三小隻都在打量索蘭。
“他是那個女人的兄長!”
“肯定也不是好東西!”
“難怪上頭要我們看好他……”
“你們看得出來嗎?他究竟是不是阿蘇特。”
“唔……不能!”
“隻有‘神之祭司’才能看見他右臂有沒有神賜予的印記。”
“管他是不是阿蘇特!”
“隻有他一個,能掀多大浪?”
“還有我們四個盯著……”
“四小隻”的語氣還頗驕傲。
“留他在軍中也不過是利用他昔日的威信——”
“又不是真的是什麼大才!”
“太陽神連法老都信不過,何況他?”
索蘭表麵依舊失魂落魄,但這些議論他一字不落,全部聽在耳中。
這些貶損對於索蘭來說幾乎如同家常便飯——彆人或許不知道,但是他生命中的前十多年,就是在大神官父親的無情貶損中長大的。
至此索蘭已完全冷靜下來,聽見“四小隻”的議論他甚至感到了一點點僥幸。
果然,拉神一方隻將他看成一個無用的廢物。
他,索蘭,真的是廢物嗎?
索蘭於心中輕輕地念了一聲什麼,早先他分散給邊境軍那些高級軍官們的的短箭,立刻極其短暫地亮了亮,於片刻間生出溫暖。
軍官們大多感受到了這一點,驚訝之餘,或將彆在腰間的箭支抽出來看了看,或將那柄短箭直接藏於懷中。
*
過去的民伕,現在的下埃及士兵詹加萊,先索蘭一步趕到了底比斯。
他跟隨率領本隊的太陽神眷者上岸之後一回頭,才看見了太陽船和昂首立於太陽船上的法老。
這不可避免地勾起了對於吉薩那驚魂一夜的回憶。
曾經誘騙無數普通人邁向“永生”的法老,終於和在信仰中宣揚“永生”的太陽神拉走到了一起。
但此時此刻,在詹加萊身邊,人們都用熱切的眼光望著太陽船上那渾身金光閃耀,身影顯得異常莊嚴偉岸的法老提洛斯。
早就沒人記得這位到底做過什麼。
事實上,詹加萊此前在軍中也四下裡問過,多數人對於那一晚都沒什麼印象了——畢竟真正登上那四座高塔的人,承受了痛苦與恐懼的人,一個都沒能回來。
餘下的人在翌日清晨,太陽升起的時候,都渾渾噩噩,不知道他們經曆了怎樣一個驚心動魄的夜晚。
詹加萊暗自歎息著,將眼光從太陽船上移開,望向底比斯這座城市。
出乎詹加萊的意料,與上埃及那些奮力抵抗的城市不同,底比斯整座城市靜悄悄的,城市入口處的碼頭空無一船。
根本沒有人在守衛這座上埃及最大的城市。
來到岸邊的下埃及士兵們直接麵對空空蕩蕩的卡納克神廟前廣場。
空曠的廣場更襯托出這座奉獻給阿蒙神的建築雄渾偉岸。
通身泛著金光的巨大黃金船似乎帶著強大的壓迫力,從人們頭頂緩緩移過,最終停泊在神廟前廣場上方。
提洛斯麵沉如水,肅然望著不設防的城市。
突然,提洛斯臉部肌肉一抽,臉色變得更加沉鬱。
而詹加萊眼前一亮,他看見遠處卡納克神廟的入口處,走來一大一小兩個身影。
那是一對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