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不是吧
峽穀上方,榮陶陶與斯華年淩空佇立,緩緩的向前飄著。
腳下,是如潮水般的屍鬼大軍,是無窮無儘的暴躁吼聲。
大軍最前方,是幾個垂死掙紮、連滾帶爬的少年班學員。
而在峽穀西側,在那四下無人的終點位置,高淩薇與榮淩不知何時,已經默默的站在那裡了。
他們在等待著同伴的到來。
無論是跑、是走、甚至是爬,無論用什麼樣的形式,隻要越過她所佇立的位置
在榮陶陶的視線中,隻見高淩薇稍稍側身,在雪爆球的轟然炸響之下,陸芒宛若疊羅漢似的,背靠這一頭瘋狂撕咬他肩膀的雪屍,身後疊著足足3頭雪屍,一股腦的衝過了高淩薇的身側。
陸芒以性命為代價,開出來的一條線路上,一個個小魂沒命的前衝、腳下重重一踏,竭儘全力,紛紛前刺而出
“嗖~嗖~嗖~”
“給老子過來!”衝來的焦騰達,一手惡狠狠的前揮。
那抓著趙棠的雪鬼手,此時已經不是抓著一個人了,趙棠的身上,已經撲滿了雪屍雪鬼,宛若一個由屍體組成的球,掠過高淩薇的頭頂,重重砸在了她的身後。
“嗡!!!”也就在這一刻,榮淩一身霜雪突然震動開來。
隻見榮淩手執方天畫戟,橫刀立馬,對那洶湧翻滾的屍潮怒聲大喝著。
“成了!”高空中,斯華年開口道,拽著榮陶陶向前飛去。
榮陶陶任由斯華年拽著前飛,臉上寫滿了擔憂。
的確,小魂們成了,但也都掛彩了。
李子毅、孫杏雨、石蘭等人還好說,關鍵是一直被撕咬的陸芒,以及那斷後、被雪屍撲成球的趙棠
這是一場極其慘烈的大逃殺。
前半段,是小魂們技藝的極致體現!
當他們衝殺至路途五分之四的時候,每個人還沒有受到多少傷害。
事實上,他們已經合格了,他們的技藝、肌肉記憶已經達到要求了。
而當考核超出了他們的能力範圍,在最後五分之一段的路程,便成為了一條充滿了血腥的路途。
榮淩在喝退千軍萬馬,而高淩薇同樣在喝退後方撕咬的十數頭雪屍雪鬼。
“滾。”
雷騰魂技·雷嘯。
殺紅了眼的雪屍雪鬼,被這震人心魂的雷嘯聲音嚇得身體一僵,而心如死水的小魂們,也被高淩薇這一聲厲喝震懾到了。
如此魂技的功效,反而讓小魂們“活”了過來。
隻見高淩薇一手前探,一道道如夢似幻的詭電流爆射開來,轟飛了撲在趙棠身上、動作僵硬的雪屍雪鬼。
呼
斯華年的身影砸了下來,一手中白芒閃爍,迅速按在了趙棠的脖頸傷口處。
教師們也紛紛落了下來,救治傷員,而屍潮大軍還在翻滾向前,不是榮淩一嗓子就能喝退的。
在這裡摸爬滾打了兩個月,榮淩也已經是經驗十足了,它高高飛起,掠過屍潮大軍的頭頂,一邊厲聲命令著,帶著屍潮大軍緩緩向後退去
小魂們衣衫破碎、一身的鮮血淋漓、傷痕累累,他們或趴或躺、或坐在雪地裡默默無聲。
足足兩個月,他們終於成功了。
但尤為詭異的是,在這曆經千辛萬苦、終於獲得成功的一刻,竟然沒有任何的喜悅與歡呼,隻有無儘的沉默。
榮陶陶還記得自己成功的時候,釋放出了心中無儘的壓抑,對著夏方然放聲高歌。
然而,在八小魂中,似乎沒有任何人發泄內心的情緒不,是有的。
隱隱的,榮陶陶聽到了哭泣的聲音。
“嗚~嗚嗚嗚”
他轉頭望去,卻是看到孫杏雨一雙小手抹著自己的眼眶,哭聲越來越大,眼淚越抹越多
那布滿了血跡的小手,將她的小臉蛋染上了一片血紅。
身側,同樣一個身材嬌小、衣衫破爛的女孩跪著爬了過去,輕輕將那泣不成聲的孫杏雨攬入懷中。
屍潮大軍緩緩退去,留下的十數頭屍鬼也悉數授首,峽穀之底陷入了一片寂靜。
此刻,樊梨花的輕聲細語是如此的清晰:“不哭,杏兒不哭”
孫杏雨小手抓住了樊梨花破碎的衣衫,染血的小臉蛋也埋進了樊梨花染血的懷中,哭聲卻是更大了。
榮陶陶靜靜地看著這一幕,如果可以,他希望所有人都能哭出來,這起碼是一種宣泄情緒的方式。
驀的,一隻冰涼玉手貼到他的掌邊,輕輕的撥了一下他的手指。
榮陶陶握住了高淩薇的手掌,他知道,她一定也想起了當年征服峽穀之後,訓練終於結束的那一刻。
喜悅麼?
恐怕唯有榮陶陶這樣的天生樂天派是喜悅的。
而高淩薇與其他小魂們一樣,他們都是正常人,他們的心中沒有喜悅,但凡回想起過往的種種,他們心中隻有無儘的傷痛與苦澀。
甚至有情緒還是件好事兒,總比內心毫無波動要好的多得多。
“哎”榮陶陶深深的歎了口氣,仰起頭,從峽穀之底,看向了天空中那蒙著寒霧的冬陽。
想要在人前顯聖,人後,必然充滿了心酸與苦楚。
榮陶陶隻是希望,上蒼的命運安排,能對得起小魂們所經曆的一切苦痛折磨。
一向嚴厲示人的高教官,難得鬆懈了下來,站的筆直的身體放鬆了下來,輕輕依偎著榮陶陶的肩膀。
她從不介意自己當惡人。
小魂們經曆的一切,她都曾經曆過。
高淩薇心中清楚,她曾恨過夏方然、李烈,但隻是少少的一段時間。
待心態擺正後,心中的一切怨恨,終究會變成尊敬與感激。
對於自己隨後日子裡所獲得的一切鮮花與掌聲,她都感謝當年夏方然、李烈,曾在這峽穀之底給她帶來的無儘苦難。
當然,如果個彆小魂心中的怨恨永遠無法轉化、抹除,那麼那個人起碼怨恨的是她,而不是榮陶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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