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河下方是什麼生物?是因為你要看管它、囚禁它,所以才一直站在這裡麼?”榮陶陶努力調整著情緒,然而效果並不明顯,聲音依舊有些顫抖。
徐風華那冰冷的手掌卻是如此的溫柔,理了理榮陶陶的頭發,隨後,那手掌順勢向下,指尖掠過了榮陶陶的臉頰。
她輕輕描繪著他的麵龐輪廓,仿佛要將他的臉深深的印刻在腦海中。
“是不是,你倒是說話呀?”榮陶陶抬起頭,無論是狂風暴雪、還是白雲迷霧,在兩人麵對麵的情況下,都乾擾不了彼此的視線。
徐風華靜靜的看著自己的孩子,她那描繪著榮陶陶麵部輪廓的手掌,也撫上了他的麵龐。
“嗯......”榮陶陶閉上了眼睛,發出了一道鼻音,稍稍歪著腦袋,用臉蛋和肩膀夾住了母親的手掌,左右的磨蹭了一下。
令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如此寒冷刺骨的手掌,竟然讓榮陶陶感到了一絲溫馨。
那是一種從未有過的安穩感覺。
看著榮陶陶那貪婪享受的小模樣,徐風華一雙鳳眸中掠過一絲寵溺之色,隨後,卻是流露出了無儘的愧疚。
良久,她終於開口說話了:“你的一切,我都聽說了。”
榮陶陶睜開了雙眼,抬眼看向了女人。
原來她的聲線是這樣的。
這聲音充滿了中年女子的魅力,很有磁性,自帶著一股特殊的韻味。
看到榮陶陶呆呆的模樣,徐風華有些忍俊不禁,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手指輕輕的點了點榮陶陶的鼻尖。
“那...呃,你聽誰說的?”榮陶陶回過神來,稍稍向後仰著臉,急忙開口詢問道。
“雪燃軍。”徐風華緩緩放下了手,輕聲道,“抱歉,我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
榮陶陶終於等到了這一句道歉,然而,他卻並沒有什麼釋懷的感覺。
事實上,在她轉過身來的那一刻,一切都已經不再重要了。
榮陶陶使勁兒揉了揉臉蛋,整理了一下情緒,未等母親開口說話,直接開口道:“冰河下麵到底是什麼?你先告訴我,是不是因為這個生物,你才要站在這裡的?”
而徐風華看著榮陶陶那急切的模樣,她的麵色頗為複雜,默默點了點頭。
“宰了它的話,你就能回家了,對麼?不用再待在這鬼地方了?”榮陶陶一臉期待的看著徐風華,通過雙眼觀察著母親的麵色,也透過白雲迷霧感知著她的每一個微小表情。
“嗬......”徐風華深深的舒了口氣,看著眼前急切的男孩,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榮陶陶卻是會錯了意,他急忙伸出手,一手攤開,隨後......
唰......
一瓣又一瓣蓮花在他的手心中綻放開來,四瓣蓮花,足夠組建成花朵的模樣了。
隨大風肆意飄搖的花瓣雖然無根,但卻老老實實的在榮陶陶的掌心中飄蕩著,向外散發著青綠色的光芒,盛開在了徐風華的麵前。
“我這裡有蓮花瓣,有治愈身體的,有製作分身的,有殺戮生靈的,還有囚禁萬物的,你看看,我能不能幫到你?”榮陶陶急急忙忙的開口說著。
而當他再次抬起眼簾的時候,看到的卻是徐風華那已經泛紅的眼眶,和那一雙鳳眸中升起的霧氣。
這一刻,堅強如她,也終於繃不住了。
她從未出現在他的成長歲月裡,而唯一的一次見麵,還是在榮陶陶昏死過去的時候。
卻是想不到,當他第一次見到自己時,會是這樣的狀態。
急切、期盼、渴望。
這種人世間的真情實感,她已經太久太久沒有體會過了。
榮陽也曾來過,甚至來過數次,但是每一次,榮陽都乖巧的站在遠處,靜靜的守候在她的身後,不敢上前打擾母親大人。
榮陽會站很久,直至被隊友喚醒,或是被叫出行任務。
乖巧、穩重、明事理的孩子,的確讓徐風華很省心,也很欣慰。但此時,好孩子卻是敗給了“壞孩子”。
沒有人敢和徐風華這樣說話,甚至沒有人敢催促她、質問她。
而榮陶陶的行為舉止將這一切都打破的乾乾淨淨,也徹底擾亂了徐風華的心神。
“你彆...誒,你。”感受到了女人鳳眸中升起、隨風飄散的霧氣,榮陶陶有些不知所措。
但顯然,榮陶陶的思路還在解決冰河下生物這一問題上,隨即繼續問道:“你這麼厲害,也許能拿走我的蓮花瓣?
你自己用,一定比我用起來效果更好。
你看看,這些蓮花瓣哪個對你有用,可以徹底製服腳下的生靈?
夭蓮分身怎麼樣?它可以替你駐守在這裡?獄蓮囚禁應該也可以,你可以把河底的生物徹底撕碎......”
徐風華終於忍不住,一手按在了榮陶陶的腦袋上,攬著她的後腦,將他擁入懷中,“謝謝你,淘淘,這個世界不是你想象的那樣的,但謝謝你......”
“給我一個理由!”榮陶陶悶悶的聲音從徐風華的肩膀處傳出,聽得出來,他有些氣惱。
“因為囚禁是雙向的。”
突然之間,從冰麵下方冒出來一個腦袋。
霎時間,所有人麵色一變!
馭雪之界,靠得是領域內的雪花感知。五彩祥雲,靠的是雲霧感知。
而飄揚的雪花和絲絲雲霧紛紛都被那凍得緊實的冰麵攔截了,所以眾人根本就沒有發現,腳下竟然還存在著一個人?
眾人紛紛身體緊繃,徐風華適時的開口道:“彆怕。”
話語內容是安慰,但是她的語氣卻是命令,自帶著一股令人無法抗拒的威嚴。
她對待榮陶陶與對待其他人,態度真的是完全不同,即便那所謂的“其他人”中,有一個兒子、兩個兒媳......
眾人不敢再有敵意,也在努力嘗試著認清楚來人。
榮陶陶的五彩祥雲感知得更清楚一些,對方這張臉,他並沒有見過,看起來還很年輕,最多也就三十歲出頭?
他的眉毛好有特點啊,竟然是斷眉。
是自己故意用刀割的麼?
“風華,看來,我們都知道我來此處的意義了。”斷眉男子開口說著,眼眸中雪霧彌漫,顯然也是擁有霜夜之瞳的魂武者。
而他此時正望著榮陶陶,他的臉上也露出了複雜的笑容,有些欣慰、有些苦楚。
“哢嚓!”榮陶陶後退半步,腳下冰花炸裂,穩固身形的同時,與母親錯開了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