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卟啉症患者的西羽, 在遊戲的第四天被拖到太陽底下暴曬了一番, 受得傷簡直比每日“治療”導致的更加嚴重, 他被拖到範醫生那裡, 範醫生見了也是嘖嘖感慨了半天,隻能勉強幫西羽上藥包紮,把他搞得像個木乃伊般狼狽。
“沒彆的辦法了,昆山這地方你們也知道,不是正經治病的。”範醫生做了汙點證人, 說話也直率起來:“愈合的過程中新肉黏在紗布上, 又是一番痛苦。”
西羽哪會在乎這些,反倒抬著自己粽子般的胳膊問:“如果包上紗布, 是不是就不怕太陽曬了?”
範醫生挑著眉回答:“某種程度上來說有一定的防護作用,但你這個病並不是不見光就行的……”
“我明白, 可以多給我些紗布嗎?”西羽問。
範醫生不在意,拉開旁邊的櫃子隨便給他抓了一把。
西羽這才輕聲道謝, 拉開門離去。
周蓉出局、馬關山斷了腿、應之行消失無蹤, 此刻在診療室外等著的隻剩下羅熙和孫修雅了。
西羽疼得分外清醒:“付兒呢?”
孫修雅指了指外麵:“剛才藥醫生給他治療完, 他嚇得趕緊跑了。”
“此人不可信任,見到就讓他出局, 早該把口紅誘導劑給我的。”羅熙遺憾地皺眉站起,扶住西羽說:“好點沒?”
西羽點點頭。
範醫生從診療室走出:“彆瞎聊了, 羅熙, 進來!”
西羽半張臉都被紗布蒙住, 仍舊努力微笑:“我等你。”
羅熙頷首消失。
孫修雅傷痕累累地坐在遠處, 小聲說:“我還差一瓶營養液就能贏了,但我還沒找到……”
西羽早已將換取娃娃誘導劑的營養液結清,聽她這麼講,卻也沒生氣,反而淡笑:“還想跟我合作?”
孫修雅抬起漆黑的眼睛:“現在你們的身份很明顯,我也猜得到,應之行那裡還有很多。”
西羽:“如果他引誘你,你就會答應,對不對?”
“是,我想活下去,針對誰都一樣。”孫修雅說了實話:“也許隻有羅熙會讓我糾結一下,因為如果不是他,當初第一場結束時我就已經被重置了。”
西羽並不討厭這份冷酷的誠實,兜裡也的確多出一瓶營養液,但他不確定這個弱小的姑娘能為自己做什麼,相信應之行之所以沒有籠絡孫修雅,也是存有這份懷疑,所以隻是說:“一會兒我就會去和羅熙開始搜尋營養液,隻要能找到,就給你。”
至少事情進展到現在,孫修雅不會懷疑西羽的誠信,故而點頭:“好,有什麼我能做的,你來找我就是,隻要能贏就行,我不怕皮肉之苦。”
西羽沒有再回答什麼,甚至有幾分心酸,唯有微微淡笑。
*
血跡和無數汙漬斑駁的破舊走廊中,又恢複了以往恐怖的安靜。
西羽等著羅熙出來,便跟他相互攙扶著四處走動。
畢竟現在營養液的隱患已除,一時間也沒什麼可怕的了。
羅熙忽然失笑:“我們這幅慘樣,像不像兩個老頭?”
西羽拄著從病房裡拿出來的黑傘,哭笑不得:“但願我們真能活到老去的時候。”
“這麼輕易就答應跟我白頭偕老了啊?”羅熙順勢調侃。
西羽瞥了他一眼,卻沒開玩笑的心情。
羅熙歎息:“彆發愁,你廢掉太陽誘導劑的時候,就已經注定讓應之行無法完美通關了,不過這遊戲跟我猜的一樣,不管死幾個人,都會讓情節繼續完成,所以除了完全滿足勝利條件的人,其他主播的結局需要觀眾投票、或者大數據分析得出結論。”
西羽並不反駁:“就是因為這樣,應之行才會更努力表現。”
羅熙微笑:“不管怎麼樣,先去找營養液,其餘的事情兵來將擋。”
西羽點了點頭,不得不承認,的確是有羅熙在身邊會心安許多,他忽然情緒好轉,頭一次提起:“也不知兔子和白起怎麼樣了?”
“阿起我不知道。”羅熙揉著堅硬的肩膀說:“兔子估計已經跟幾個NPC拜把子了。”
西羽之所以說這些,也是在提醒自己:局勢再艱難也不過遊戲一場,無需太過緊繃,他彎了彎嘴角,主動進到個倉庫翻找,情緒已經比剛才殊死搏鬥時截然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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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下午,主播們幾乎誰也沒碰見誰。
幸好孫修雅自己爭氣,親手找到了明日的營養液,導致她終於露了幾分輕鬆笑意,晚餐時也主動跟西羽和羅熙坐在了一起。
至於拄著拐杖、被西羽拿營養液救濟的馬關山,更是對應之行敵意深深,邊吃邊唉聲歎氣。
身份皆已暴露,四個人的小團體也不加掩飾,隻等著故事最終的決戰。
然而儼然被孤立的應之行並不慌張,甚至獨自於角落裡吃得心安理得。
而已被西羽在內心踢出拉動隊伍的付兒,則放棄了寶貴的進食機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窗外天色漸晚,夕陽的顏色殷紅如烈火,將偌大的食堂也映出了不詳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