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白看著他僵硬的背影,勾了勾唇角,眼神冷酷又狠毒。
像是電影暫停後又重新播放,晏雙背好書包,回頭對秦羽白道:“的確很合理,記得給他算加班費。”
男孩眉眼眉梢都寫著倔強不服輸,為了自己那僅剩的可憐的一點點自尊,他強撐著裝作不在乎養父,來和他賭氣。
秦羽白冷冷地看著他,目光譏誚又了然。
“過一段時間就是中秋節,家人團圓的日子,我想到時候倉庫的員工一定非常緊缺,可能就需要個彆人做出一點犧牲,”秦羽白放下酒杯站起身,他逼近晏雙,將掌心貼在晏雙臉上,低低道,“隻能在冰冷的倉庫裡加班,不能和親人團聚了。”
他早就調查過,晏雙從小由養父母一手帶大,養母死後,養父對他糟得不能再糟,可偏偏晏雙就是放不下這個不算親人的“親人”。
無論晏國富騙他多少次,他都會在下一次傻乎乎地跳進同一個坑裡。
缺愛的孩子,連虛假的親情都不忍割舍。
晏雙垂下眼,睫毛忽閃,他又開始做那個咬唇的動作。
秦羽白已經看過很多次,他知道,這是晏雙忍疼時才會做的動作。
昨晚在床上,晏雙就是這樣,跪在他麵前,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流下熱淚。
憋住,一定要憋住。
晏雙用極強的意誌力和豐富的工作經驗,才沒有當場笑出聲。
中秋加班,三倍工資!
太爽啦!
秦羽白再說下去,他都不生秦羽白把他手機屏幕弄碎的氣了!
“怎麼樣?現在能回答我,酒店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嗎?”
晏雙挪開臉,深吸了一口氣,儘量平靜道:“秦羽白,你是和我之間有契約,你叫我,我必須來,但在你沒有召喚我的時候,我依然是自由的,我有權做我想做的事,也有權去任何地方。”
秦羽白再次掐住晏雙的臉頰,這次他用足了力道,確認不會再被這個不聽話的仆人掙開,他神情冰冷,眼神中卻跳躍著火焰,“你希望我把你關起來?”
說出來的一瞬間,秦羽白忽覺胸口鬱氣散出不少。
仆人,怎麼能不貼身服侍呢?
他應該在他身邊,隨時隨地,全都由他掌控,如籠中之鳥一般被他困在掌心。
這是他想對秦卿做,卻沒有做的事情。
晏雙是什麼?他是秦卿的替代品,自然可以承載一切他對秦卿的欲念。
秦羽白被腦海裡的設想激得手臂發抖,他低下頭,與晏雙靠得極近,用自己的味道去感染晏雙的呼吸,語氣危險,“我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主意,你說呢?”
又開始了。
牙齒從唇間探出,死死地咬住下唇,晏雙的下嘴唇從鮮紅到血色被疼痛掠奪而變得慘白,隻不過區區幾秒。
就像他對晏雙的占有,不費吹灰之力,已快讓晏雙潰不成軍。
晏雙憋得腸子都快擰成麻花了。
這麼快就要把他接到秦宅去住了嗎?
這不又省下一筆住宿費和夥食費!
他決定重新給秦羽白加回0.1分。
讓秦羽白重回九分以上的男人隊伍。
睫毛打開,烏黑的眼珠冒出了水汽,語氣一如既往地倔強,卻是掩飾不住的顫抖,“隨便你。”
“很好……”
“秦羽白——”
屋內的三人同時循聲望去。
秦羽白和紀遙認識大概有十多年,這是他第一次看到紀遙如此……衣冠不整的模樣。
其實隻是襯衣上有了褶皺而已。
但對吹毛求疵到怪異的紀遙來說,這幾乎可以稱得上是狼狽了。
“紀遙……”晏雙一看到紀遙,立刻仙男落淚。
他剛才忍笑忍得太痛苦,眼睛裡都憋出眼淚了,這時候剛剛好,大顆大顆的眼淚毫不浪費地從他麵頰上滑落。
猜到和親眼見到始終是兩回事。
儘管紀遙一早就猜到了秦羽白和晏雙的關係,甚至在電話裡親耳聽到了秦羽白叫晏雙的名字,但親眼看到秦羽白一手捏著晏雙的臉頰,姿態曖昧,恍若要親吻下去時,紀遙腦海裡的那根弦終於斷了。
紀遙大步流星地向兩人走來。
他周圍的氣壓低到了極點,像是裹挾著冰雪向兩人襲來。
秦羽白沒有放開晏雙,而是對紀遙露出了淡淡的微笑,“紀少怎麼要來也不……”
晏雙被紀遙硬生生地從秦羽白的懷裡拽了出去——拉的還是他的衣領,晏雙就算屏蔽了痛覺,也在一瞬間感覺自己要升天了。
幸好紀遙把他拉出來甩到自己身後,就馬上放開了。
秦羽白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紀遙,你應該知道,我稱呼你一聲紀少,是看在誰的麵子上。”
紀遙壓抑著心中的暴戾,語氣淡淡,“下午還有課,人我帶走了。”
他轉身麵對晏雙。
晏雙隻是呆愣地看著他,眼鏡後的眼睛被淚水浸透,烏黑濕潤,軟弱無措。
紀遙的腦海中無端地浮現出跌落在地麵哭得泣不成聲的晏雙。
“紀遙……我站不起來了……”
他太弱小了,如果沒有人去拉他一把,他就將於無人處腐爛。
紀遙伸出手,拉住晏雙的胳膊,神情冷峻。
這樣冷的人,掌心卻是火熱的。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