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晏雙短信的時候,魏易塵正在和當地的供應商吃飯。
“哥哥,沒錢吃午飯了,哭哭。”
一條短短十個字的短信,魏易塵卻仿佛已經看到了一張藏在偽裝下的狡黠臉孔,笑容甜美,眼睛裡滿是惡劣,他像是天生的小惡魔,以玩弄人心為樂。
“魏先生……”
供應商的老總見他心不在焉地看著手機,誠惶誠恐道:“是不是菜不合口味?”
“不是,”魏易塵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朋友找我……先失陪一下。”魏易塵輕點了點頭,挪開椅子站起,一桌的人都跟著站了起來,目送他出去,互相看了幾眼,都清楚地看到了對方額頭上的汗。
這鬼見愁一來,他們就知道要糟。
魏易塵是乾什麼的?欽差大臣,專門來收拾人的。
他們已經陪著魏易塵轉了一上午,魏易塵的態度始終模棱兩可,遞了話頭過去,接了又好像沒接,把他們的心全懸在了半空中,看樣子這次真是不能善了了。
“喂,”魏易塵打通了電話,直接道,“他人在哪?”
出發來上南前,他已經按照秦羽白的吩咐找了個可靠的人盯著晏雙。
“人在賓館,11點03分到的,管前台要了早上吃剩下的包子,然後就上樓了,一直沒出來。”
魏易塵沉默一會兒,“包子?”
“包子、花卷,還有其他彆的吧,看不太清。”
監視的人在賓館對麵的咖啡館二樓,用望遠鏡在觀察。
“知道了,繼續盯著。”
“好的魏先生。”
魏易塵掛斷了電話。
他的西服貼身口袋裡還有一個手機。
本來是一個嶄新的幾乎完全沒有使用過的手機。
現在卻有了另一個人的痕跡。
有他的電話、短信,下載的ppt。
一天到晚見縫插針地抱著手機,原來是在補課。
魏易塵垂下眼,撩開西服,拿出貼身的手機,下載了外賣軟件。
選取送貨地址——手動輸入。
魏易塵在包廂的走廊儘頭點了支煙。
他在本城的時候從不抽煙,也不喝酒。
最好的管家,應該像個無生命的工具,最好和家庭的掃地機器人無限靠攏。
煙草、酒精,都不適合去碰。
嘴角吐出淡青色的煙霧,魏易塵仰起臉,讓煙草的味道墜落到鼻尖。
這是會上癮的尼古丁。
明知有害,明知上癮,明知返城後就不能碰,卻依舊在私下無人時忍不住去觸碰。
越是忍耐,越是心癢。
一支煙抽完,魏易塵又打了個電話過去,“情況怎麼樣?”
監視的人很詫異魏易塵怎麼沒過幾分鐘又打電話來了,不過對方是付了錢的老大,他還是本分道:“剛才……呃,他人現在下來了,去前台拿了個外賣。”
唇角微微勾了勾,魏易塵打開煙盒,又拿出了一支煙在鼻尖慢慢滑過,“你說剛才,剛才怎麼了?”
“剛才紀少來了,兩人在大廳碰麵後一起上去了。”
“八分鐘前,紀少一個人下來了。”
“魏先生,您還在嗎?”
“在,”魏易塵淡淡道,手指將指尖的煙折成兩段,“接著盯緊,隨時彙報。”
貼身的手機震了一下。
魏易塵懶懶地拿出手機。
“你點的?”
魏易塵沒回,隻是眼睛凝視著屏幕上三個字和一個問號。
說不定,這條短信還是群發的。
包括上一條。
魏易塵被自己的設想逗樂了,兩側的嘴角上揚,又慢慢繃緊地墜了下去。
“魏先生……”
魏易塵從包廂離開太久,裡麵的供應商實在坐不住了出來找人,見他麵無表情地盯著手機,兩條腿都在發抖,生怕下一秒麵前這個惡名在外的管家就會叫他滾蛋。
魏易塵收了手機,將指尖的殘煙丟掉,換了一副公事公辦的麵孔,“走吧。”
那份豪華日式便當晏雙沒吃,存在了前台冰箱。
下午隻有一節課,晏雙給自己排得很滿。
兩個小時打工,打完工上課,上完課做壞事,然後回賓館寫作業,最後等小紀上門送支票。
充實。
除了便利店,晏雙還兼職在加油站發傳單。
本市周邊地產了解一下。
兩個小時的傳單發下來,熱得汗流浹背,劉海都濕成了一團。
加油站的阿姨人很好,給他拿了個一次性杯子倒了水給他,“小晏,喝水。”
“謝謝。”晏雙道了謝,將濕透的劉海往後撩上,仰頭一口氣把水喝乾,將一次性杯子揉成一團,眯了眯眼,抬手、扣下,準確無誤地將垃圾投入幾米遠外的垃圾桶。
“奈斯。”
晏雙小得意了一下自己的準頭。
“阿姨,走了啊。”
晏雙大聲地對加油站商店裡的人打了個招呼,用力一揮手,提著破帆布包奔向公交車站。
這三幕都化成了照片和文字傳到了魏易塵的手機上。
拇指滑過第一張低著頭,手臂被曬得紅紅的照片,在第二張照片停頓住了。
抓拍的人應該是沒什麼多餘的想法,拍攝手法也不專業。
隻是很恰巧地捕捉到了這一幕。
濕透的劉海後撩,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修長的軀體隨性地靠在牆邊,手臂自然舒展,臉上表情燦爛又張揚。
又是一副不一樣的臉孔。
魏易塵目光微微迷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