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些?”
姚靖接過晏雙手裡的箱子放入後備箱。
晏雙拍了拍手,“沒必要帶太多,來回跑太麻煩。”
不知不覺成為專車司機的姚靖心情複雜,“你住到秦宅……”
他還記得上次去秦宅晏雙給魏易塵送吃的。
他坐在車裡,清清楚楚地看到魏易塵拉住了晏雙的手。
夜晚中,兩人隔著綠藤纏繞的鐵門,姚靖當時的腦海裡隻浮現出四個字:夜半私奔。
“搬到秦宅怎麼了?”晏雙坐上副駕駛,態度自然。
姚靖也坐進車內。
氣氛有點怪,姚靖說不出來,感覺晏雙和他說話的語氣和神情都太過熟稔,就像他們已經認識了很久似的。
“沒什麼。”
姚靖雖然有很強烈的好奇心,但直覺告訴他,對晏雙的事,還是彆太好奇的好。
“你晚飯吃了嗎?”晏雙關心道。
姚靖心頭一緊,耳朵莫名地發燙,“還沒有。”
晏雙開心了,“不介意我蹭個飯吧?”
姚靖:“……”
雇主都沒意見,他當然是沒有意見。
跟著晏雙的指揮,姚靖把車停在一家飯店門口,和上次的海鮮飯店距離很近,同樣是人均不低的餐廳。
晏雙點了明顯超過兩個人的量,姚靖忍不住道:“還要打包嗎?”
“要打包。”
晏雙拿著手機,頭也不抬道。
從上車開始,晏雙的手就沒離開過手機,看上去很忙。
姚靖想起他說的“勾引男人”說,嘴張合了幾次,最後還是默默閉上了嘴,隻用餘光打量晏雙,晏雙頭發太長,鏡框又太大,總讓人看不清他的樣子,又勾起人的好奇心,想看看他到底長什麼樣子,能在幾個男人中間遊刃有餘地周旋。
姚靖不知不覺出了神。
黑發裡驟然挑起一點銳利的光向他射來,姚靖一愣,像是被人用利器釘住般不能動彈,手臂上的毛發都僵直了。
鏡片後的眼睛微微眯起,柔和地一彎,化解了那一閃而過的鋒利,“看什麼?”
姚靖張了張嘴,慢慢低下頭。
剛剛那一個瞬間,他覺得晏雙完全不像個剛滿十八歲的大學生。
——他洞悉了他的心事,給了他一個小小的警告。
後背冒出了細密的汗,姚靖感受到一種被人掌控般的壓力,心跳和呼吸都急促了。
卻又有些感激對方……沒有戳破、留有餘地的溫柔。
鞭子與糖,就在那一個眼神的變化。
姚靖屏住呼吸,幾乎有些坐立難安。
“你好,你們的餐點。”
“謝謝。”
晏雙收回目光,向服務生道謝,隨手點了單子上兩道不怎麼喜歡的菜,“這兩道不用上,等我們用餐結束後,直接給我打包就好。”
“好的。”
“吃啊,”晏雙招呼姚靖,見他緊張得像個小學生一樣,笑道,“以後這麼一起揩公家油的機會可不多了。”
姚靖僵硬地伸出手拿了筷子,心想這份工作他確實差不多該乾到頭了。
一頓晚餐,姚靖食不知味,吃完了都不知道自己晚上到底吃了什麼。
晏雙拎著打包盒,對姚靖道:“等我十分鐘。”
“你去哪?”姚靖下意識地追問道,問出口以後發覺自己的語氣不像是公事公辦,倒像是質問的語氣,似乎不知不覺中他也被晏雙帶入了那種熟稔的氛圍中。
“釣男人,”晏雙擺了擺手,“彆跟著我。”
姚靖目瞪口呆地坐在餐廳座位,等他回過神的時候,外麵已經沒了晏雙的身影。
醫院走廊裡,助理出來答複晏雙,“戚醫生出去了。”
晏雙膝蓋上放著疊得很整齊的餐盒,“戚老師是出去吃飯了嗎?”
聽到晏雙對戚斐雲特彆的稱呼,助理略有些詫異,隨即應付道:“是,戚醫生晚上跟人有約。”
幫助戚斐雲打發狂蜂浪蝶,也是他的日常工作之一。
“哦……”晏雙低下頭,看上去有些失望,可馬上,他又恢複了熱情,抬起頭,指著餐盒外紙袋的logo問助理,“你覺得戚老師會喜歡這家餐廳的料理嗎?”
助理看了一眼,認出這是在醫院附近的一家中高檔餐廳。
麵前的大學生穿著過時,背著破舊的帆布包,顯然是無法負擔這類餐廳的費用。
所以才會傻乎乎地約戚醫生去大學食堂吃飯。
被拒絕之後,又去超出自己承受能力範圍之外的餐廳消費,充當外賣員來給戚醫生送餐。
這樣太過幼稚又直白的手段在戚斐雲的眾多追求者中簡直不值一提。
助理心生不忍,低聲道:“晏同學,戚醫生很忙的,他沒空再幫你做社會調查了,如果你有需要的話,我可以介紹醫院裡彆的醫生給你。”
晏雙又低下了頭,他沉默了一會兒,將紙袋放到身後的長椅上,低聲道:“那這個我放在這裡,戚醫生……工作很晚,他會餓,到時候,如果他不嫌棄的話,可以當夜宵試試看,這兩道菜,店裡的人說賣得很好。”
“好的,謝謝。”助理臉上掛著公式化的笑容,一路送晏雙進了電梯,電梯門關上之後,他鬆了口氣,心想這學生應該死心了,以後不會再來了,一回頭,正看到走廊裡身穿白袍的戚斐雲正用手去拉開那個紙袋。
“戚醫生——”助理連忙上前,“您要吃嗎?我先檢查一下吧。”
求愛者愛而不得,在食物上做手腳的也不是沒有過。
那雙慣拿手術刀的手已經拿起了紙袋。
走廊裡的白熾燈慘白的光芒打在那雙手的青筋上,森然又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