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雙!”
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喚聲傳來。
晏雙頓住腳步,回頭看見了個很久不見的人,微微瞪大了眼睛。
晏國富?
晏國富看上去瘦了不少,兩人四目相對,他立刻就衝了上來,“雙雙,爸爸可想死你了!”
紀遙下意識地擋在了晏雙前麵。
“雙雙,這是你同學啊?”晏國富滿臉垂涎地看向紀遙,他混跡在賭場,一眼就能看出人的身價。
這是頭肥羊,晏國富馬上下了判斷。
晏雙一看到晏國富,內心就湧上了一陣喜悅。
要不怎麼說他永遠可以相信秦羽白呢?!
最積極的劇情人——我們的秦大蛋!
“你怎麼來了?”
晏雙從紀遙身後走出,麵上毫無喜色,反而看上去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你這孩子,看到爸爸不高興嗎?走,跟爸爸回家說。”
晏國富不由分說地上來就要拉人。
晏雙一下躲開了他的手。
“怎麼回事你,”晏國富忽然扯高了嗓音,“攀上高枝就不認爸爸了?”
中年男人的嗓門在大學校園裡既嘹亮又突兀,不少走過的學生紛紛放緩了腳步。
周圍的人敏銳地聞到了八卦的氣息,看向躲閃著男人手臂的人時不約而同地發出了感慨:又是他?
“乾什麼?”紀遙攥住了晏國富再一次企圖抓住晏雙的手臂。
他沒用多大的力氣,被他抓住的男人卻發出了殺豬般的慘叫。
“打人了打人了——”
男人像被抽了骨頭一樣往下倒,紀遙下意識地鬆開了手。
晏國富一躺在地上就開始連哭帶嚎,“我命苦啊,辛辛苦苦養大的兒子傍了大款就不認我了,我在外頭上班,錢全給他拿走了,我現在身無分文,飯都吃不上,我命苦啊,這是什麼兒子啊——”
異樣的眼光隨著男人的哭訴投向一旁的晏雙。
不少人已經悄悄拿起了手機,拍攝這荒誕的一幕。
紀遙長眉緊鎖,伸手拉了呆若木雞的晏雙,果斷道:“走。”
躺地上的晏國富一見兩人要走,立刻躍身撲上,一把抱住了紀遙的小腿。
紀遙瞳孔一縮,下意識地要去踢人。
他腿剛一動,抱著他的晏國富立刻更大聲地叫了起來,“來踢,踢死我,踢死我你們就稱心如意了!”
“小白眼狼,爸爸都不要了!”
晏國富猛啐了一口,吐在了紀遙的鞋麵上。
周圍的空氣似乎在那一刻凝滯住了。
紀遙渾身僵硬,目光定定地落在鞋麵上的那一點汙漬。
他活了十八年,從未見過像這樣肮臟、惡心的無賴潑皮。
他以為住在宿舍、吃街邊的館子就算是人間煙火,這一點汙漬仿佛是在嘲笑他:呸!你懂個屁的人間疾苦!
“你放開他,我跟你回去。”
很輕很輕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隻有一絲淡得幾乎無法察覺的疲憊。
晏國富立刻鬆了手,一下爬了起來,眉開眼笑道:“乖兒子,這就對了。”
伸手又過來拉人,晏雙躲開了。
“紀遙,對不起……把你鞋子弄臟了……”
晏雙彎下腰,拉起袖子,越來越靠近鞋子,兩條胳膊驟然被牽扯住。
晏雙抬頭,紀遙正看著他,目光深深,痛心、同情、可憐……太多太多的情緒。
“雙雙,快走吧,人同學不跟咱們計較,鞋子嘛,穿穿總要臟的。”
晏雙走遠了。
紀遙站在原地,仍舊望著晏雙離開的方向。
他好像第一次深刻而又清晰的認識到晏雙的世界到底離他有多遠……
晏國富一走出人群,就變回了“正常”人,隻是一個勁地催促晏雙快走。
晏雙默默跟著,晏國富仿佛很熟悉似的,很快就帶著晏雙到了東門口。
一輛熟悉的黑色的車正在街邊靜靜等待。
高挑的身影立在車旁,晏國富一下飛奔過去,點頭哈腰,“魏先生,人我帶來了。”
魏易塵閃到一邊,示意他去後頭的車內,隨後對晏雙微一彎腰,“晏先生。”
晏雙靜靜站著,沒作任何表情。
街邊安靜得隻有落葉的聲音。
後座的車窗搖下,露出那張殘酷又英俊的臉,他誌在必得、勝券在握,笑容淺淡,“上車。”
晏雙站在那一動不動,半晌才緩緩靠近了車窗,他俯視著那張臉,神情悲傷,“秦羽白,你一定……要這麼卑鄙嗎?”
他們隔著車窗看著彼此。
秦羽白的臉上也有傷,看上去比紀遙也好不了多少。
他推開車門下車。
晏雙被車門撞得往後一個踉蹌。
秦羽白下意識地伸手要扶,手剛拔出去,晏雙已經站穩了,他便若無其事地轉了個角度,改向拉住晏雙的衣襟,將人拖到了眼皮子底下。
深邃的眼眸緊緊盯著那張儘力克製難過的臉孔。
“我又卑鄙了?”
“我隻不過放你們父子團圓,”秦羽白慢條斯理道,“我卑鄙在哪?”
晏雙咬著嘴唇,似乎無話可說,目光恨恨地瞪著他。
“我說過,你在我身邊一天,我管你養父一天。”
“你現在人都不知道野到哪去了,還要我養著那個廢物?”
他越靠越近,呼吸都噴灑在晏雙麵上,語氣帶笑,“雙雙,如意算盤不是這麼打的。”
晏雙猛一伸手,卻被秦羽白抓住手腕,整個人都落在了他懷裡,被他一把推進了車內。
“動手動腳的,我真是管不住你了。”
秦羽白說著,進入車內,將人又抓進懷中,他從背後緊抱住掙紮的晏雙,悄悄嗅著他身上的味道,“不服氣,不服氣你帶著那廢物滾,看紀遙肯不肯像我一樣替你解決這個大麻煩!”
“你放開我——我們已經沒關係了,我也不用你管——”
晏雙奮力扭動、廝打,勤勞地刷kpi。
秦羽白就很不配合了。
都不還手。
“誰說我們沒關係了?”
秦羽白抓住晏雙揮舞的手臂,笑容冷然,“彆忘了,我們簽了契約,時間還沒到。”
晏雙猛然僵住,“你不是說你已經……”他雙唇顫抖,話都已經說不出來了,雙眼驚恐又彷徨。
秦羽白心中微顫,竟隱隱感覺到了疼痛,麵上依舊是極其的冷酷。
晏雙從他的神情中仿佛得知了真相,反抗的力道如流水般消失了。
他看著秦羽白,先是慘然一笑,隨後便低下了頭。
“我就知道……”
“你是騙我的……”
“全部……都是騙我的!”
悶在胸膛裡的吼聲,絕望到了極致。
座椅都震顫了一下,秦羽白莫名地感覺到了一種慌張,他強作鎮定,伸出手去摟晏雙,“鬨什麼,你乖乖地跟我回去……”
“啪——”
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他臉上。
他第一反應竟然不是疼。
那種莫名的慌張漲潮一般漫到了胸口。
不對,他的做法是沒錯的。
用晏國富牽製晏雙,一點問題都沒有。
“你……”秦羽白強忍鬱氣,再次耐心道,“我們先回去再……”
“不。”
“我不跟你回去,”晏雙猛地抬頭,“我不跟你回去!”
他說罷,直接要推門下車,自然是再次被秦羽白拖了回去。
這次,秦羽白沒有給晏雙說不的機會,他堵住了晏雙的嘴唇,而晏雙卻是奮力掙紮,舌尖死命地抗拒著,牙齒使勁地找機會去咬他。
嘴唇和舌尖很快就破了,秦羽白沒去理會,將滿口的鐵鏽味傳給了晏雙,雙手死死地按住晏雙的掌心,整個人都壓在晏雙身上,他抬起臉,警告道:“再不安分,信不信我在這裡要了你。”
晏雙嘴唇上沾了濃豔的血絲,雙眼也都紅了,他定定地看著秦羽白,呼吸逐漸平穩了下來。
秦羽白也鬆了口氣,再次耐著性子道:“那天晚上,我們之間發生了點誤會,我的確有錯,我向你承認錯誤,其他的,先回去再說,好嗎?我會給你個交待的。”
晏雙安靜地躺在後座,他臉上沒有一點表情。
無論是傷心還是憤怒,都沒有了。
他說:“秦羽白,我也犯錯了。”
“我違約了。”
“我跟彆人上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