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遙靜靜地看著車外,道:“開車。”
司機沒動,從後視鏡裡看到紀文嵩同意的眼神才開了車。
紀遙注意到了這一個片段,不過他已經無所謂了。
現實擺在眼前,他現在隻是被父親攥在手裡的提線木偶,他的喜怒哀樂人生道路全部都由父親一手把控,沒什麼不好承認的。
紀遙的大腦裡正在反複回蕩著剛才他坐在車內聽到的那句——“他不珍惜的人,有的是人稀罕”。
身側的手慢慢蜷了。
到底是誰不珍惜誰?到底是誰將誰的心意反複踐踏?
櫥窗裡的人就像被包裝得精美的商品一般,外表看上去華麗無比,誰知道裡頭拆開到底是什麼?
可即使是這樣,他隻要一回想起晏雙與彆人在一起的畫麵,胸口依舊會傳來鈍痛。
就像是“幻肢痛”一般,分明已經割舍了,卻還是感到傷口仍在產生著莫名其妙的疼痛,不知那種隱痛到底何時才會停止。
下午晏雙上完課後,盛光明如約來接人了,但他沒開摩托車,“晚上冷,還是坐車吧。”
晏雙沒什麼意見,拉開車門,看到駕駛位上的頭盔時忍不住笑了,“這什麼意思?”
“想兜風就戴上頭盔,車窗一按就有風了。”盛光明笑道。
晏雙拿起頭盔在手上顛了顛真戴上了,他的臉隻露出一小塊兒,對盛光明道:“帥嗎?”
“帥,太帥了。”盛光明比了個大拇指。
晏雙坐上車後將頭盔摘了,他拿著頭盔在手上把玩時才發現頭盔裡麵刻了字——YS,他扭頭看向發動車的盛光明,“YS?我名字的縮寫?”
“對啊,”盛光明開了車,“晚上去吃火鍋怎麼樣?我朋友開了家火鍋店,不是很高檔的那種,但很好吃。”
“我都行,”晏雙道,“為什麼要刻我的名字?”
“你戴的,為什麼不刻你的名字?”盛光明笑著看了他一眼。
晏雙把下巴墊在光滑的頭盔上,道:“那我以後不戴了呢?”
“那也是你的。”
“我用過的就都是我的了?”
“那倒也不是,”盛光明邊笑邊說,“頭盔這種東西挺私人的,刻名字很正常。”
“我覺得挺好,”晏雙笑得很開心,“我喜歡這些東西刻上我的名字。”
盛光明道:“行,等之後訂餐具的時候,我給你訂一套簽名版的,你還可以自己設計簽名。”
“真的?”
“那當然,碗筷勺子……你想要什麼都有,燒火棍都有,燒火棍你知道是什麼嗎?”
“當然知道了,福利院以前用土灶的時候,我們輪流燒火,我燒得可好了。”
“是麼?”盛光明讚道,“聰明人乾什麼都乾得好。”
晏雙摸著頭盔,“你又誇我了。”
盛光明道:“你都說這是我優點了,那我必須發揚發揚,”他轉過臉,俊臉笑容溫暖,“多誇誇你。”
晏雙一路與盛光明聊天,他抱著刻著他名字的頭盔,一直看著盛光明與他說話。
與盛光明聊天很舒服,他會極認真地聆聽你說的話,然後誠懇又自然地回答你的問題,話不算密,也不會讓人感到他在故意討好,他誇你,一定是出於真心的。
“我?”盛光明停車,“雖然我輟學是因為打拳,不過說老實話,在學校也沒咋學好,腦子不好用。”
“可你很擅長拳擊和做蛋糕啊。”
“聰明人呢什麼都會,”盛光明下車,轉過去給晏雙開車門,“像我這樣笨的呢,學會這兩樣就頂天了。”
“我倒覺得能像你這樣專心地把某一件事情做好就已經很了不起了。”晏雙邊下車邊道。
盛光明手臂拉著車門,聞言微笑了一下,“謝謝。”
晏雙下巴藏進棉衣,“彆口頭感謝,請客吧。”
火鍋店是盛光明朋友開的,早給倆人留了位,還是包廂,裡頭裝修簡樸,與盛光明說的一樣,這裡不高檔,但很乾淨整潔,火鍋的香味也很濃。
老板親自來打招呼,晏雙坐在盛光明身邊專心乾飯,盛光明也沒叫他起來打招呼,自顧自地和朋友寒暄,倒是老板起了好奇心,“這位是?”
盛光明掃了晏雙一眼,道:“朋友。”
老板出去後,晏雙筷子撈了塊肥牛,不鹹不淡道:“朋友?”
盛光明正要坐下,聽到晏雙口氣似乎不對勁,又不敢坐下了,他道:“我說的不對嗎?”
晏雙瞟了他一眼,“喜歡我,很丟人嗎?”
盛光明眼睛微微睜大,“我沒那個意思啊。”
“那你為什麼就說是朋友?”
盛光明一頭霧水,“我們現在不是朋友嗎?”
晏雙白了他一眼,“算了。”
接下來的時間,盛光明如坐針氈,他不知道自己哪裡說錯了,難道要說是男朋友嗎?可是晏雙還沒喜歡他呢,他們的關係不到那份上,他要是那麼說了,不是惹晏雙生氣嗎?
盛光明悄悄拿出了手機,場外求助了一下經紀人。
經紀人回得倒快,“你倆好上了?”
“沒有,隻是他和隔壁的醫生分手了。”
“臥槽,行啊你,我小看你了。”
“跟我沒什麼關係。”
“誰信誰傻逼。”
“隨便了……你先幫我分析分析他為什麼不高興了?”
這次經紀人沒有馬上回複了,盛光明眼睛時不時地往下瞟著手機。
“跟誰聊天,飯也顧不上吃了?”
黑眼珠幽幽地盯著他,盛光明連忙收起了手機,“是經紀人,我不聊了,先吃飯。”
兩人默默吃完一頓飯,盛光明是屬於陪晏雙聊天他能配合得挺好,讓他主動挑起話題他就不怎麼擅長了,隻能少說少錯,結賬的時候,他拿了錢包,順帶手拿出了手機,手機上經紀人已經回複了他。
“根據我的經驗,追人最重要的就是態度,你要把態度擺在那,‘朋友’這算什麼地位啊?關係深還是淺,誰知道呢?你得表個態,表示你對他的重視,讓彆人都知道,這不是普通的‘朋友’,是你挺在意的‘朋友’。”
“看什麼呢?”晏雙故作吃味,“聊一晚上還不夠?”
“沒有……”盛光明先刷卡簽單,簽了字後看了身邊的晏雙一眼,晏雙正拿小竹籃的話梅糖吃,盛光明轉過臉,對親自來給他結賬的老板道,“這不是我朋友。”
晏雙抬臉,老板也被這突然的絕交宣言弄得有點懵,“啥?”
“他是我很重視很在意的人,”盛光明扭過臉,看向被話梅糖頂起一邊臉頰,有些孩子氣般可愛的晏雙,目光很穩,“我在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