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雙“哢嚓”一口咬下清甜的果肉,單手“啪”地一聲合上盒子,照樣將它扔回袋中,搓了搓有點冰的手,當無事發生一樣繼續往前。
華麗、珍貴、又不實用的東西,是誰送的,簡直不言而喻。
作為五大渣攻裡最有錢的兩位,秦羽白送他的東西,電腦、房子這些都與生活切實相關。
唯有紀遙,這個不食人間煙火的貴公子才會固執地想送他一場雪。
秦羽白的所謂“愛”總會帶著權衡利弊的算計,他是成年人,更是商人,思維永遠逃不出利益糾葛。
而紀遙不同,他骨子裡,還是那個不顧一切像風一樣的少年。
他可以一句話都不說,甚至連名字都不署,就出手送上價值連城的珠寶。
與他而言,或許隻是想轉達一句告彆的話罷了。
他的愛不計成本,昂貴得驚人。
要“晏雙”對這樣的人不動心實在太難了。
飛蛾撲火,不是飛蛾太傻,而是那團火實在太過濃烈、炙熱,讓人忍不住想投入其中,看這場火到底會有多明亮。
西餐廳的裝修簡單又溫馨,餐廳的老板毫不例外又是盛光明的朋友,來座位和兩人打了招呼,晏雙微笑淡淡,老板說了幾句後便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盛光明動了下刀叉,臉上熱情的笑容慢慢淡下去,眉宇間浮現出關心,“怎麼了,菜品不合胃口?”
晏雙低著頭,舀起一點奶油蘑菇湯,輕搖了搖頭。
他今晚興致不高,從盛光明到學校接他起就察覺了。
神情總是懨懨的,看上去心不在焉,像是有心事。
他這副模樣,盛光明連猜都不用猜也知道是為了誰。
即使知道了症結所在,卻依然無處開導。
說多了,盛光明自己都覺得自己很囉嗦。
“今晚想做什麼?”盛光明道,“要不要再去健身房打打拳?”
晏雙還是搖頭。
無論盛光明怎麼努力地去調節氣氛,晏雙始終都是那樣不鹹不淡的模樣,盛光明說得口乾舌燥,也隻換來了他一個勉強的安慰似的笑容,“我沒事,就是有點兒累。”
盛光明沒有戳破他的謊言,也跟著笑了笑。
餐廳裡很熱鬨,四周都是情侶會是家人結伴出行,歡聲笑語耳鬢廝磨,唯有他們這一桌的氣氛有些格格不入。
“我吃飽了。”
晏雙擦了擦嘴。
盛光明也慢慢放下了刀叉。
“我想回學校了。”
晏雙放下餐巾,對他笑了笑,神情有些疲倦。
“好啊,我送你,”盛光明若無其事地起身,他抓起掛在椅子上的外套,“你們大學晚上應該有什麼聖誕節有關的活動吧?”餘光瞥向晏雙,盛光明準備穿衣的動作頓住了。
晏雙臉上偽裝了一晚上的平靜被打破了,神情明顯地流露出一點痛楚。
盛光明馬上意識到他說錯話了。
“雙雙……”
“我沒事,”晏雙伸手擺了擺,目光有些回避,“走吧。”
盛光明一路都沒再說話了。
車內很安靜,放著一首輕快的民謠,晏雙人幾乎像是癱在車座上,車窗半開,吹得他烏發亂擺,他臉上沒有一點兒表情,月光與街邊的樹影一躍一躍地在他臉上跳過。
盛光明一言不發,沒有選擇去打擾他。
人在難過的時候,有時候需要的可能不是安慰,而隻是默默的陪伴,就像昨晚一樣,晏雙需要一個溫暖的擁抱,僅此而已。
盛光明把車停在宿舍樓前麵一處僻靜的樹蔭下。
現在時間還不算太晚,宿舍樓裡卻沒亮幾盞燈,大約是都出去過節了,就連學校也變得比平時要更冷清,一路開過來,盛光明徒見熱鬨的裝飾,卻沒看到多熱鬨的場景。
車停之後,晏雙仍然靠在車座上,他像是在走神,一隻鳥從樹上掠過,驚起許多葉片墜落,他才像是如夢初醒般地回過了神,來回張望了一下之後,說出了一句多餘的話,“到了。”
他低下頭,神情還是夢遊一般,伸手去解安全帶時,手被握住了。
人體的溫度將他又從遊離的夢中拉回來了一點兒。
“還好嗎?”
盛光明的手永遠是那麼溫暖,他是不怕冷的,來去都是T恤加外套,好像永遠有用不完的熱量。
“沒事兒。”
這是晏雙今晚不知道說的第幾遍沒事。
帶著搪塞的意味。
“沒事兒”當然不是真的“沒事兒”,隻是晏雙認為他解決不了他的問題,所以乾脆就懶得說了,盛光明想得明白,就更不能撒手了。
“再坐會兒吧,”盛光明道,“就當陪陪我。”
晏雙看了他一眼,盛光明對他一笑,那張溫和的臉在月光下半是樹影,竟有些鬼魅般的豔麗,“什麼都不要想,就陪陪我,好嗎?”
他在企圖用他的方式將晏雙從名為“紀遙”的情緒沼澤中拉出來。
晏雙領了他的情。
他還是癱坐在車座上,隻是左手與盛光明的右手十指交扣著。
兩人靜靜地誰也沒說話。
“盛光明。”
“嗯?”
“我想他了。”
盛光明胸口的氣息一窒,頓了頓,緩緩道:“那就想吧,”與晏雙交握的手指緊了緊,“彆想太久。”
“我控製不了自己,”晏雙神色頹然,“我控製不了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