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馬車在官道上一路向北快速行駛著。
馬車內,坐著個十四五歲的少年人和一個三歲左右的孩子。
景安殿被一把大火燒了,但是沒人知道景安殿中還藏有一條密道,可以直通到京城之外。即便是景帝也是住進去之後,一次偶然的機會發現的。
他淡淡的想著,如今這個時候,皇宮中應該鬨翻了吧,真好,他嘴角勾起笑意來。
趙成章你這輩子也太順風順水了,憑什麼隻能你讓彆人束手無策,如今也讓你嘗嘗這般痛徹心扉的滋味。
他低頭看了眼枕在他腿上熟睡中的小娃娃,原本在他的計劃中,應該是殺了這個孩子,然後讓他和萬福的屍體一起被發現。
這是他想到的最直接和痛快的報複方法。
可是最後的時刻,他還是沒下去手,不知道是這個孩子那雙眼睛太過好看,還是他那聲軟糯的哥哥。
小孩子動了動眼皮,很快睜開了眼睛,“娘。”
他叫了一聲才發現周圍景物有些陌生,無辜的大眼睛打量著眼前的一切。
“醒了?”溫溫的聲音響起來。
小娃娃抬頭看過去,見到是個熟悉的臉,眼睛中有了神采,朝著他撲了過去,“哥哥。”
少年人眸色暗了暗,他下意識想伸手推開,但小娃娃先他動作一步,已經撲到了他的懷裡,摟住了他的脖子。
“這是哪裡?”小娃娃是個很聰明的小孩子,他已經察覺到了自己現在不在熟悉的地方。
“馬車上。”
小孩子大眼睛帶著疑惑,“馬車是什麼?”
少年人掀開車簾子,指著前方奔跑著的馬匹道,“那就是馬,我們現在坐著的就是馬車。”
小小的孩子身上還帶著好聞的奶香味,少年人輕歎了口氣,手已經下意識的拍打著他的後背,“哥哥,我想娘了。”
這般熟稔又依賴的語氣,若是不知情的人聽到了隻當他們是至親的兄弟兩個。
“你娘在很遠的地方,我帶你去找她好不好?”少年人摸了摸他的腦袋,“你要答應我不能哭,不然你就見不到你娘了。”
“寶哥兒不哭,寶哥兒會聽話的。”小娃娃大眼睛帶著淚花,但真的沒有掉下來,這般小的年紀,硬生生忍著眼淚的模樣,看著便讓人有些心疼。
少年人恍惚間似乎想起了很久之前,那時候他也是這麼大,他的父親病逝,當時朝中不少人想要廢帝,甚至有些人想要害他性命。
他懵懵懂懂,話都說不利索,服侍他的太監也被人買通了,整夜整夜嚇唬他,嚇得他隻要一閉上眼睛就能看到可怕的惡魔。
那時候有個人出現,將他抱在懷裡,輕輕拍打著,告訴他不要害怕,有他在。
小小的孩子竟然就真的不害怕了,那時候那個人對他來講是比父親更可靠的存在,似乎有他在什麼事情都不會害怕。
但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這種感覺漸漸變了。
有人告訴他,那人要謀奪他的皇位,那人要害他性命。
他一開始不信,可是懷疑的種子一旦播下了,便會瘋狂的發芽,他開始不信任他,開始防備他,甚至開始背後計劃殺死他。
思緒突然奔湧而來,少年人的臉色驀地變白,呼吸帶著濃重的喘息,他的心緒亂了。
有小小的一隻手拉了拉他的袖子,軟糯的聲音響起,“哥哥,你生病了嗎?”
他看著小娃娃的大眼睛,突然有種異常煩悶的感覺,他冷了臉,抬手甩開了他拉著自己袖子的手,“你彆碰我!”
小娃娃不明所以,大眼睛帶著淚花看著他,低著頭眼淚一滴一滴掉落下來。
委屈之極,他漸漸緩了臉色,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彆哭了。”
“哥哥。”小娃娃淚眼朦朧的望著他,又撲到了他的懷裡。
小孩子在陌生的環境中會異常的沒有安全感,他們隻能憑著直覺分辨誰是沒有惡意,自然而然的想要靠近。
少年人輕歎了一口氣,外麵駕車的人回頭詢問,“主子,我們再走幾天便能到眉山,要不要提前派人送個口信過去?”
......
“皇上,奴才帶著人沿著那條暗道一直走到頭是京城外的一處荒林。”王喜急匆匆趕回來稟告消息。
這件事還要從他那聲‘咦’開始的。
大皇子和景帝同一天出事,趙成章心中隱隱的也有種懷疑,這才到景安殿想查一下究竟。
王喜發現那個屍體並不是景安帝的。
“這個人的右手是殘廢的。”王喜年紀並不大,但卻能踩下比他年紀大的太監們上位,如果一無是處絕不可能。
屍體燒焦了,露出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