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那張臉生得並不是自己想的模樣。
謝琮所執著的,說不定是太空宗某個內門女弟子的臉。
當年,他是太空宗玉字輩第一,朗月清風,風姿無雙,得了不少小姑娘的喜歡,說不定他也有喜歡的姑娘呢。
當時喜歡未說出口,後來黑化便不可能,所以喜歡的姑娘也就成了執念。
總之,看到模樣才可下定論。
玉嬌嬌深呼吸一口氣,拖著軟綿綿的腿,慢慢向那個背影走去。
就在她即將看見梳妝鏡中那張臉時,床上的謝琮忽然這邊看了過來,目光狠戾陰寒。
玉嬌嬌身子定住了,那道目光如狼一般黏在她身上,她不敢再有動作。
“你是想看她的臉麼?”
謝琮冷冷一笑,無邊的煞氣從他身上冒出來,頭發衣袍無風自動。他額心妖花時隱時現,發出幽幽暗紅色的光芒,一張好看的臉此刻也似閻羅。
外麵的豔陽不知何時消失不見,烏雲堆滿天空,整個魔宮的天突然暗沉如夜。
玉嬌嬌不敢轉頭,皺眉思索的時候,背對著她的那個身影忽然轉過了身。
徹底看清的那一刻,玉嬌嬌身子一軟,忍不住後退幾步。
那是一張什麼樣的臉?
不!那根本不是臉!
那上麵隻有一張嘴,一張唇角微挑,看似溫柔實則詭異微笑著的嘴。
在嘴巴以上,沒有眼睛沒有鼻子,就像由一張皮膚做成的紙張,平整鋪就。
謝琮猩紅的眼中出現一絲溫柔:“怎麼樣,她的嘴巴是不是很好看,她原先的唇色太淡了,不像‘她’,所以我用她的血調色,為她上了唇脂,真的好看極了。”
那她的眼睛鼻子呢?
玉嬌嬌艱難轉頭,用一種全新的陌生的眼神,打量著這個此時此刻露出微笑的青年。
“至於其他不像的地方,自不該存在在這張臉上,這個背影的主人身上。”謝琮一聲嗤笑,漫不經心,“她背負目的來我魔宮,我自然要讓她永遠留下來。”
他轉眸與玉嬌嬌對視,眼皮掀起,眼中的血色仿佛都要漫延出來,赤紅妖花襯得他麵容妖冶,豔色無雙。
玉嬌嬌抖著唇,牙齒似乎都在打顫:“你……你是不是…”
你到底對她是什心思?
此時此刻,玉嬌嬌已經迷茫了,原先的推測被全盤推翻。她已經看不透了,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
外麵下起瓢潑大雨,嘩啦啦的雨聲蓋住了玉嬌嬌的聲音,謝琮卻還是懂了。
黑衣青年走到窗邊,一把扯下了那漂亮的鮫紗窗簾,外麵的大雨立刻濺了進來。
冰冷的雨水濺到謝琮臉上,謝琮看著滿天烏雲,冰冷冷說了一句:“我恨她,恨她恨得要死。”
許是對著第一個發現了真相,還敢大著膽子和自己說話的玉嬌嬌,謝琮便多說了幾句。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恨她,二十年我都在走一條不歸路,要不是她,我早就回到魔域繼承了魔尊之位。可偏偏耽誤了二十年,再回來不知多艱難。”
“她活著的時候,我打不過她,掙不開逃不掉,我那時候想,要是我們之間死一個人就好了,死她也好,死我也好,總比這樣沒有指望,煎熬地活下去。”
“然後,她就死了,我回到魔域,但是想想那些年的恨,我怎麼可能輕易放過她。她神魂不再,我折磨不了她,還不能找與她相似之人折磨麼?”
木頭窗棱被他捏碎,尖銳的木屑瞬間就刺入手掌中。
暗紅的魔血發出詭異的芳香,謝琮垂眸看了看,然後轉身,對玉嬌嬌道:“過來。”
謝琮話中的恨意不似作假,玉嬌嬌目光複雜,身子都在顫抖。
聽見謝琮喚她那一聲,她搖頭,腿卻不受控製朝他邁去,然後……
眼前一黑,重重跌倒在地。
意識存在的最後一秒,玉嬌嬌想,此時此刻,她就像那二十年中的謝琮一般。
還就真的覺得,他們之間死上一個才是好的。
二十年就像是一場夢,荒誕而詭異。
她於書外而來,目的隻有他一人。二十年傾力教導,換來一句——他恨她。
玉嬌嬌覺得冷,太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