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又是那小子?你倆什麼關係?”牧野的忽然就有點底氣不足。
周洛陽說:“這和你也沒關係。債權人還沒有向法院申請強製執行,答應過寬限我一段時間的,你看,我還沒被列為失信人……”
牧野說:“那是法院的事,和我們沒關係。我隻知道,債務現在交給我,你就得……”杜景打開浴室門,來到客廳沙發前坐定,牧野說到一半,瞬間又啞火了。他有點怕杜景。周洛陽發現了。
“錢我先替他還一部分,”杜景沉聲說,“賬戶拿來,以後看實際情況,分期還你,有事到我公司找我,彆再上他家門。”
牧野沉默不語,最後點了下頭,手下找出合同,遞給杜景。
“先還你們三十萬,”杜景說,“把收條寫一下。”
“杜景。”周洛陽說。
杜景轉款,接過印了指紋的收條,遞給周洛陽,盯著牧野的雙眼,做了個動作,示意:請。
“下個月,”牧野說,“打籃球的小子,記得準備一百萬。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牧哥也不想鬨得太難看。走吧。”
牧野帶著跟班們走了,餘下兩兄弟與杜景。
“吃早飯嗎?我去樓下買早飯?”杜景朝周洛陽問。
周洛陽說:“冰箱裡有。”
“我來吧。”樂遙去熱早飯。
周洛陽捋了下頭發,徑自去洗漱,四個月前,他因為這筆債務跑法院、拜訪債權方、找親戚、找銀行,每一個地方都跑過了,最後還是無能為力。每當碰壁後,他都歎口氣,努力笑笑,繼續去麵對。
但就在杜景看也不看,直接轉款,替他還錢的時候,周洛陽的情緒忽然就崩斷了。
他擰開水龍頭,深呼吸,用儘了所有力氣來控製自己,以拇指不住按壓眉心,嘗試著把那複雜的情感按壓回去。
杜景在這時候,做了一個異常溫柔的舉動――他把手放在周洛陽的頭上,輕輕揉了下。周洛陽的眼眶霎時紅了,淚水在眼眶裡不住打轉。
“彆被你弟弟看見。”杜景看著鏡子裡,小聲提醒道。
周洛陽很快就恢複了神態,說:“謝謝。”
“不客氣,”杜景又說,“過夜費。”
周洛陽頓時哭笑不得。
“我的學費多少錢?”樂遙吃早飯時,心事重重地問。
周洛陽說:“爸媽有一筆遺產,從裡麵出的,那筆錢我作了分割,足夠你使用。不要想了,這件事和你沒關係。”
樂遙還想再說,隻是當著杜景的麵,又把話忍了回去。
杜景說:“今天帶你們出去逛逛?想上哪兒玩?”
周洛陽想起杜景請了一禮拜的假。
“想去嗎?”周洛陽的情緒已經恢複了,他不知道這筆錢要怎麼還給杜景,也不知道下個月牧野要求的一百萬要上哪兒去弄。但他決定至少今天先不去想這件事,把樂遙的情緒安撫下來再說。
他看了下手機,投簡曆的兩家都給了答複,讓他禮拜一去麵試,屆時留下最低生活費,再慢慢地還錢,爭取寬限一段時間,想來能說服牧野。
至於杜景的這筆錢,隻能先押後再說。
“想去。”樂遙再抬頭時,已經恢複了笑容,他一向是個很懂事的小孩,知道這種時候,自己不能再給兄長添煩惱了。
一時家裡三人,反而隻有杜景最輕鬆,哪怕他剛替周洛陽還了一大筆錢。
“你們公司還招人嗎?”
“招人你也不能去,想都不用想。”
杜景在自助機前打印了三張電影票,朝周洛陽說:“下午去玩個密室求生?”
樂遙在不遠處換爆米花,周洛陽則仍在思考。
“下周我去麵試。”周洛陽又道。
“彆找太累的工作,儘量回家做飯。”杜景伸長手,從樂遙的桶裡拿了點爆米花吃。
樂遙沒有說話,周洛陽心想杜景你這家夥,真是夠了。
“我做飯不好吃,”周洛陽說,“會吃得你對人生有厭棄情緒。”
杜景已經把說過的話拋到腦後,開始得寸進尺:“學學就會了,我又不嫌棄。”
電影開場,兩人便不再交談。
周洛陽沒有再問樂遙的意見,畢竟昨夜他已表態並答應了自己,今天杜景再一來,樂遙不會再說什麼了。
當然他本來也不會說什麼,樂遙心裡藏著很多事,但他大部分時候什麼也不說。
中途杜景接了個電話,暫時離開,樂遙看了眼兄長。
但直到電影結束,杜景還沒有回來,隻給他發了條信息:【公司臨時有點事,處理下,莊力過去接你們。】
“嫂子……好啊?”莊力等在購物中心門口。
周洛陽已經不想說話了,看著莊力。
莊力說:“景哥說……這幾天他搬過去?”
周洛陽把樂遙抱上車,說:“杜景想搬過來咱們家住一段時間。”
“好。”樂遙溫順地點頭。
周洛陽完成了他的交代,他不知道樂遙心裡真正的想法,但杜景已朝樂遙證明了他願意為他們做許多事。
“又有案子使喚他了?”周洛陽問,“莊力你有需要,可以先回去。”
莊力樂嗬嗬地說:“沒關係,先送你們回家。”
當天晚上,杜景沒有回來,隻給周洛陽發消息,告訴他要通宵開會,分析一份資料,周洛陽便照顧弟弟先睡下。翌日他準備先把樂遙送去學校,再去收拾杜景的東西,想必這家夥的行李不多。
猜對了,杜景隻有兩套西服、一小抽屜內褲與襪子,一個相框,裡麵是當年他倆在西湖畔的合照,手機、電腦充電器等雜項,除此以外便再無身外之物。
周洛陽用一個包,裝下了杜景的所有家當,提著下來,恰巧看見杜景倚在車前,若有所思地喝咖啡。
他朝周洛陽稍一揚眉,意思是;樂遙走了?
周洛陽已與他培養出了話不必多說,甚至不用出口的默契,點了點頭。
杜景說:“我兩天沒睡覺,也沒吃飯了。”
“我沒有做飯,”周洛陽說,“甚至沒有買菜,因為家裡沒錢了,米也快吃完了。”
杜景開車,載著周洛陽去買了菜,回家放在冰箱。周洛陽說:“我做飯是真的不好吃。”
“我也是真的不嫌棄。”杜景坐在餐桌前,打開錢包,把銀行卡、信用卡一張一張地取出來,攤在桌上。
“聽說上一個坐我位置的家夥做飯很好吃。”
“那你應該找他學學。”周洛陽瞥見卡,問,“密碼還是原來那個麼?”
“沒改過。”杜景挨張交給周洛陽,解釋道,“這張是薪水卡,這張是存款。我建議你租個有電梯的小區。這張是信用卡,你每周注意我錢包,給我放點現金就行。”
“還是和以前一樣吧,”周洛陽說,“我取點現金放抽屜裡,要用自己拿,沒有了我會補上。”
電子錢包普及,需要用到現金的情況已經很少了,杜景淡定地上繳所有財政。周洛陽決定過幾天再好好理一下他的賬,先給他做點愛吃的,再讓他好好睡會兒。
再回到餐桌前時,他看見杜景認真地對著桌上攤開的六張紙。每張紙上都有一個人的正麵照片,底下則記錄了履曆與資料。“去洗手,什麼情況?”周洛陽問。
“連環失蹤案。”杜景看紙張,喃喃道,“長得還都不錯,目測不止這六個人,也許還有案情沒上報。”
他接過周洛陽盛好、遞來的米飯,開始了成為這個家裡經濟頂梁柱的第一頓。周洛陽叼著筷子,下銀行app,登錄杜景的銀行賬戶,看了眼流水。
周洛陽抬起頭,嘴裡叼著的筷子掉在餐桌上,難以置信道:
“杜景,你當私家偵探,現在一個月,月薪能有四十萬?”
“是的,”杜景禮貌地說,“杜總是高富帥,說話注意點,好好表現,把我伺候好了,你想要什麼,我都會買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