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愛人嗎?”林狄爽快地說,“沒問題,包我身上。”
正好這時候,杜景的車停在店外,來接人了,雙方打了個照麵。
周洛陽心道怎麼來得這麼巧?!
“嗨!Vi!”丹尼爾看見杜景,頓時十分驚訝。
周洛陽心道不會吧,你們居然還認識?
丹尼爾想與杜景擁抱,杜景卻簡單地做了個手勢,阻住了他,順勢與他握了一下手,點到為止。
所有人同時看著杜景腕上的表。
“這是我們大老板。”周洛陽說。
杜景對“大老板”這個稱呼也顯然比較滿意,高深莫測地點了點頭,沉聲道:“慢走不送。”
丹尼爾隻得說:“回頭再聯係,周先生,請隨時給我打電話。”
周洛陽送走了兩人,與杜景回身進店,隨口道:“自高自大的英國人。”
杜景對蘇富比找上門來顯然不驚訝,隻是稍微一想就明白了經過,說:“讓你找東西送拍?”
“給他們兩塊表。”周洛陽問,“你們怎麼認識的?”
“幫蘇富比追過一件藏品,”杜景說,“國家級文物,土耳其的。被埃爾多安派出的雇傭兵偽裝成保安,從後台偷走了。”
周洛陽還是頭一次聽到這麼電影的故事,隻得點了點頭。
還沒到下午約定的時間,剛過一點半,杜景就來了,兩人在架高的矮榻前脫了鞋,上去茶桌側坐下。
周洛陽洗杯泡茶:“怎麼這麼早?”
杜景從便當袋裡拿出昨天周洛陽做的飯,難得地說了句臟話,而後皺眉道:“剛去了大使館,隻給我十分鐘時間,又失敗了。你吃午飯了沒有?”
“我叫個外賣,”周洛陽說,“剛才喝茶配了點心,中午不餓。”
“吃這個吧,”杜景示意,把飯盒推到中間,說,“我用筷子,你用勺子。”
於是兩人開始吃昨天周洛陽給杜景準備的飯。
午後杜景也不回公司了,便在茶榻畔躺著睡午覺,自從與周洛陽一起生活後,病情奇跡般地被控製住,他的睡眠時間也多了許多。周洛陽心道這才是對的,杜景的用腦時間實在太多了,一天裡至少有十個小時都在高速思考、推斷,他需要充足的睡眠。
周洛陽坐他身邊,被基金會主席拉進了他們的群裡。大家絕口不提他欠債的事,周洛陽挨個加上以前爺爺的朋友,並詢問之前一些老客戶的聯係方式。
他準備挨個加上,並不定期在朋友圈裡發點整理出來的古董照片,十二月還將帶著一部分藏品去參加基金會辦的展。
蘇富比的拍賣手續費實在太貴了,希望他們能拍出一個好價錢。
下午又陸續來了幾撥人,都是小年輕,路過來看熱鬨的。周洛陽看了眼時間,準備出發去接樂遙了,卻聽見門又響了聲。
“不好意思,打烊了,還在試營業,隻開到三點――樂遙?!”周洛陽驚道。
張亞倫推著輪椅上的樂遙,從無障礙通道上來,樂遙笑道:“裝修得真漂亮!”
張亞倫朝周洛陽說:“樂遙說,想來找你,我就送他過來了,正好今天下午也沒課。”
張亞倫家的車停在外頭,司機又拎上來樂遙的行李,周洛陽忙朝兩人道謝。張亞倫便道:“那我先回去了。樂遙,拜,假期後見。”
樂遙與張亞倫告彆,搖著輪椅在店裡逛,隻是遠遠地看著。周洛陽說:“可以靠近一點看。不過你都看過了,還是那些東西。”
樂遙笑道:“被你這麼包裝了一下,變得完全不一樣了呢,我不敢靠太近,怕撞到東西。”
杜景便走過去,推著樂遙四處看。周洛陽開始收東西,準備回家。
樂遙說:“這裡有什麼東西是我買得起的嗎?我想買一件。”
周洛陽哭笑不得說:“能彆欺負你哥哥嗎?”
樂遙認真道:“我是真的想買,很有紀念意義啊,你開的店。”
周洛陽擦拭茶杯,說:“是家裡的店。”
樂遙說:“可我明明什麼都沒做。對了,為什麼叫‘長安’呢?”
杜景岔開話題,忽然道:“先前我也想買一件,可惜沒這機會。”
周洛陽想起杜景要朝他買表,也許這就是他們對自己的愛的某種表現吧。
“好的,”周洛陽說,“小帥哥,請問你的預算多少,是送朋友還是自己收藏呢?”
樂遙說:“我想自己收藏,我有點私房錢,但預算大概兩千塊錢左右,不要太貴了。”
“那我覺得這個適合你,”周洛陽取出一個畫琺琅表麵的手表,說,“意大利產的,手工定製表,一位伯爵轉讓,工作室已經沒有了,絕版款式。”
樂遙看見那塊表,確實很漂亮,一名肌肉雄渾的巨人,肩上扛著巨球,稍凸起的弧形球麵上裝置了三針。
“這不止兩千塊錢吧,”樂遙說,“我怎麼覺得後麵還得加上好幾個零。”
“我們接受分期付款的,”周洛陽正色說,“十年以後再慢慢還也可以。”
樂遙笑了起來,周洛陽說:“表盤上是泰坦之子阿特拉斯,肩負天球,避免天地重歸混沌。”
“我很喜歡。”樂遙自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兄長希望他有強大的精神,就像那名忍辱負重的阿特拉斯,成為泰坦一般的人。
周洛陽拿出刷卡機,樂遙便欣然刷了他的零花錢卡。
“我幫你戴上?”杜景說。
樂遙抬起手,杜景為他係上表帶,樂遙看著兄長的雙眼,說:“謝謝老板。”
周洛陽笑了起來,杜景把樂遙抱上車去。
“明天就放假了,”杜景開車離開,神色如常,說,“七天時間,想去哪裡玩?”
樂遙說:“我們班上約了,三、四、五三天去秋遊……等等,這不是回家的路啊?”
周洛陽笑著,把樂遙推進電梯,推進了新家。
“入夥儀式。”杜景昨夜已經與周洛陽把東西搬過來,住了一晚上,卻沒有正式開夥做飯,隻用了下微波爐。
“你來開門吧。”周洛陽朝弟弟說,把門卡給他。
樂遙刷了門卡,杜景把門打開,樂遙笑著喊了一聲。
落地窗外,夜景璀璨,周洛陽已認真布置過,說:“右手邊的房間是你的。”
樂遙自己搖著輪椅過去,經過周洛陽的房門外時,下意識地朝裡麵看了眼,新家乾淨了許多,以前堆放的雜物與古董都送回倉庫裡或是擺到店內了,樂遙的房間景色是最好的。
“這房子是租的還是買的?”樂遙問。
周洛陽去準備晚飯,杜景換下西服,站在樂遙身後,說:“租的。”
樂遙聽見杜景的聲音,明顯遲疑了一下,繼而抬頭看杜景,恢複了笑容。
“得花不少錢吧?”樂遙說。
杜景簡單答道:“不多,你要先洗澡嗎?”
“我自己可以,”樂遙答道,“謝謝。”
杜景與樂遙相處,忽然就變得有點生分起來,杜景也沒有說什麼,轉身為他關上了門。
周洛陽忙前忙後,忙了大半個月,搬家開店,但看見樂遙的笑容時,覺得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晚上開飯,杜景與周洛陽一起做的飯,還倒了點酒,與喝飲料的樂遙乾杯。
“能喝嗎?”周洛陽觀察杜景的情況。
“可以,”杜景平靜地答道,“問題不大。”
“少喝一點。”周洛陽沒有過度乾涉杜景飲酒,他知道杜景應該也有分寸。
“累了嗎?”周洛陽覺得弟弟的表情有點不正常。
樂遙說:“有一點,我得早點睡覺,試試新的床,看上去很舒服。”
晚飯後,周洛陽感慨,這段時間的辛苦終於暫時告一段落,躺在沙發上沉吟。
店開起來了,搬家了,一切都在變好,先前人生的困境,慢慢地變得看見了陽光。而這一切,都是杜景為他帶來的。
周洛陽看杜景洗碗的背影,心中的感情變得很複雜,他不知道該怎麼去報答他,但一旦自己表現出報答的情感,杜景一定會生氣。
杜景似乎感覺到周洛陽在看他,回頭,冷漠地瞥了他一眼。
“怎麼?”杜景問。
周洛陽臉上帶著少許醉意,搖搖頭。
杜景打開洗碗機處理完畢,過來沙發前,襯衣還沒換下,朝周洛陽說:“往裡頭挪點。”
周洛陽挪進去,這沙發很大,杜景便也一起躺了上來,一起躺著想事情。
“樂遙好像有心事。”周洛陽說。
杜景答道:“他不想說,你就當不知道。”
周洛陽轉頭,看著杜景,疑惑道:“該不會是談戀愛了?”
杜景說:“每個人都有青春期,樂遙也不例外。”
周洛陽沒回答,酒意令他心臟跳得有點快。
杜景側過頭,兩人臉對臉挨著,誰也沒說話,呼吸對方的氣息。晚上他們都喝了愛爾蘭朗姆酒,杜景臉上稍微有點發紅,周洛陽的呼吸則帶著覆盆子朗姆酒的香甜氣息。
落地窗外,映照著宛市的璀璨夜景,燈火萬盞。
“謝謝你,”周洛陽眼眶發紅,說,“杜景,你一直是我生命裡最重要的人,不管過去發生了什麼,與你再相見,真是太好了。”
杜景沒有作聲,十秒,二十秒。
半分鐘後,他借著酒意,在周洛陽臉上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