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周洛陽的聲音發著抖。
“我有證據,”素普說,“但證據不在我的手裡,跟我走,我讓總部將羽田機場的監控視頻發過來,那是一起人為造成的車禍!我讓他們現在就發,我們可以找個咖啡廳坐下,選擇權在你的手上!”
與此同時,不遠處的拐角,杜景辦完傳真,朝他走來。
刹那間,周洛陽敏銳地察覺到了兩個關鍵詞:羽田機場,人為車禍。
一個國外的探員調查協會,為什麼會調查他與樂遙父親的死亡?
但一眨眼,杜景已站在了他的麵前。
緊接著,素普在機場公然掏出口紅槍,但杜景動作比他更快,閃避,槍響,打碎了高處懸掛的顯示屏,香港新機場頓時一片混亂,警察
趕到,杜景拉起周洛陽,正要逃離,卻已被控製了起來。
“嗨,”周洛陽在拘留室裡,心事重重,朝前來問訊他的警官說,“又見麵了。”
與上一個二十四小時裡,審訊他的是同一人,警官懷疑地看著周洛陽,露出奇怪的表情。周洛陽隻盯著牆上的掛鐘看,警官順著他的目光,望向掛鐘。
午夜十二點,時光流轉,再次回到了半島酒店的客房內。
周洛陽已經忍無可忍了,說
:“這一天究竟要怎麼樣才算結束?”
“快了,”杜景說,“你先睡,明天一定解決。”
周洛陽:“我要瘋了。同一天這是第四次,早上我還要去見陳標錦!再說一次一模一樣的話!”這天下午,他倆在機場,杜景低頭看邀請函,周洛陽進洗手間。
素普出現在周洛陽的身後,旋即又被杜景一招悶棍放倒在地。
杜景看了眼表,十一點零五。
“到這裡來。”杜景把素普拖進洗手間的隔間裡。周洛陽跟著進去,反鎖上門。
杜景耐心地從素普的包裡取出一小瓶偽裝成指甲油的麻醉劑,滴了點在他的外套上,再用外套蒙住他的頭。
接著,杜景先讓周洛陽翻到隔壁,自己也順勢翻了過去。
“咩聲音?”外頭聽見周洛陽落地時,不小心撞在隔板上的聲響,過去敲了敲門。
洗手間裡來了機場保安,用粵語彼此交談,杜景輕輕推了下周洛陽,周洛陽意思是外頭有人,杜景又示意沒關係,隨手揉了兩下周洛陽的頭發。
周洛陽:“???”
周洛陽打開門,走了出來,表情帶著少許緊張,外頭兩名保安原本以為隔間裡有人摔倒了,見兩個男人待在一個隔間裡,都露出詭異的表情。
杜景坦然地整理了下皮帶,以自若的目光回應。
兩人一先一後,走到盥洗鏡前,杜景還順手拍了下周洛陽的屁股。
杜景:“Doyoulikeit?”
周洛陽:“……”
周洛陽難得主動給杜景整理領帶,粗暴一扯,一推,領帶收攏,卡到他的喉結上。
杜景沒有去VIP休息室,隻在候機廳裡找了個地方坐下,遠遠看著洗手間。隨手翻出素普的口紅,稍稍一擰,擰出小型消音槍的槍管。
“這個給你,”杜景說,“裡頭一共有六發子彈。”
而另一把霰彈手|槍素普沒有帶在身上,想來是不方便進機場。
“現在安檢真是太水了,”周洛陽說,“什麼東西都能放進來。”
“探員有探員的辦法。”杜景戴上墨鏡,漫不經心道,“他一定還有一名接頭人,而接頭人,把槍事先放在了酒店裡。”
“可是這名接頭人為什麼一直沒有出現呢?”周洛陽皺眉道。
“沒有出現嗎?”杜景說,“我看不至於。”
周洛陽現在思緒十分混亂,杜景卻仿
佛沒有發現,認真地說:“第一次不算,第二次他們很快就發現了素普被咱們關起來,也即意味著有一名接頭人正注意素普的動向,不到一小時,就把他放了出來,再報警。”
周洛陽需要找點話說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又問:“接頭人會是誰?”
杜景稍摘下墨鏡,看了周洛陽一眼。
“你覺得呢?”杜景反問道。
“我怎麼知道?”周洛陽哭笑不得道。
他沒有細想這
其中的蹊蹺,事實上素普的話,確實在某個程度上擾亂了他的心神。周洛陽非常肯定,他們一家都是普通人,父親也從未表現過藏有任何的秘密……不,當真沒有任何秘密麼?
周洛陽瞥向杜景手腕上的凡賽堤之眼。
他努力地把一係列念頭驅逐出去。
杜景等了一會兒,沒有得到回答,發現周洛陽的異常。
“怎麼?”杜景忽然問。
周洛陽不自然地說:“我在想。”
杜景提前揭示了謎底,點出了最關鍵的一個人:“那名烏克蘭女孩。”
周洛陽思緒一片混亂,此刻注意力都集中在素普先前透露的內情上。
“對。”周洛陽純粹下意識地答道。
杜景隻以為周洛陽在思考這其中的聯係,自然而然道:“斯瓦坦洛夫斯基知不知道在他的身邊有一位臥底,就不清楚了。不過看來素普與那烏克蘭美人,也不是一夥的。”
“嗯,”周洛陽有點累,手指揉了下眉心,說道,“否則逃出來那夜,也不會放了咱們……杜景。”
杜景:“?”
周洛陽與杜景沉默對視,杜景稍一揚眉,臉上的傷痕尤其明顯,就像他們初認識的那天。
周洛陽總覺得在整件事裡,有什麼事是被自己徹底忽略了的,但他始終想不透。但就在對視的這一瞬間,回憶起了他們在狂風暴雨寢室中的初見,他終於準確地揪住了那一個點。
杜景為什麼會在大三的某一天悄然離去,加入了FBI下設的探員協會,並在華盛頓逗留了足足兩年?
這絕不是他會做的事。
車禍的真相、所謂“秘密”,這些周洛陽都可以暫時擱置,押後再問,唯獨杜景做出如此反常的舉動,才是整件事中最大的謎團。
他們都是普通人,杜景在他們相處的時間裡,從來沒有提到過自己希望當私家偵探的願望,這個協會,他們連聽也沒有聽過。而就在重逢後,周洛陽問起他多年前離開的原因時,杜景對此的回答是“你一定要知道?”。
周洛陽認真地看著杜景。
杜景稍側身,一手搭著周洛陽位置的椅背,猶如摟著他一般,手指在椅背上漫不經心地敲了敲,問:“你想到了什麼?”
在與杜景對視時,周洛陽所有的念頭都隨之煙消雲散,他決定就像從前一般,毫無保留地相信他。
“沒什麼。”周洛陽說服了自己。
杜景反而疑惑起來,他很少露出這種
疑惑不解的表情,兩人相處時,大多數時候他們對彼此在想什麼都很清楚。
“他們發現了。”杜景沉聲道。
機場警察發現了被反鎖在洗手間裡的素普,清理打劫現場,拉起警戒條,開始調監控了。
周洛陽與杜景低下頭,尚未完全清醒的素普被架著,踉踉蹌蹌離開洗手間,被上次盤問周洛陽的警官帶去休息室內,警員還拿著氧氣麵罩,讓他吸氧。
開始有人巡邏盤問,朝他們走來,杜
景無可奈何,隻得把右手放在凡賽堤之眼的表盤上。然而遠處一聲尖叫,走近兩人的警員馬上轉頭。
機場的另一側發生了騷亂,所有警員馬上飛奔前往。
與此同時,廣播通知登機,周洛陽隻聽了個開頭就拉起杜景,說:“快走!”
客人們遙望警員離開的方向,周洛陽與杜景擠到VIP登機隊伍前列,不住道歉,周洛陽交出護照,心臟狂跳,掃過條形碼,順利上飛機。
坐下時,周洛陽尚在不斷喘氣,杜景則始終盯著艙門,一手按住凡賽堤之眼,隨時準備再一次時間回溯。
“應該沒事了吧。”周洛陽低聲道。
旅客全上來了,正關艙門時,一隻手抓在艙門邊上,熟悉的身影出現。
那人背著個雙肩包,一瞥杜景與周洛陽,目光無意挪到杜景的表上,正是黃霆。
杜景表情自若,放開了手。黃霆點了點頭,示意沒有問題。
飛機起飛,周洛陽才真正地鬆了口氣,朝外看時,發現地麵停著一輛警車,隻差那麼一瞬間,就要截留這班飛機。
引擎嗡鳴聲響起,杜景找空姐要了毛毯,遞給周洛陽。
“你們公司待遇不錯。”黃霆從經濟艙過來,去商務艙前麵上洗手間。
“給你升個艙?”杜景一瞥黃霆,黃霆擺擺手。
杜景隨之起身,去找空姐,給黃霆升艙。
周洛陽想了想,明白到這是杜景表達謝意,剛才機場引開警察的那陣騷亂,應該是出自黃霆之手的惡作劇。
“謝謝。”黃霆朝兩人點頭。
杜景與周洛陽也朝黃霆說:“謝謝。”
國際航班飛往胡誌明市隻要三個小時,空姐上了宵夜,三人都放鬆下來。黃霆打開機上娛樂係統,開始看電影。
“你說你永遠不會騙我。”周洛陽忽然朝杜景說。
杜景隨手調整降噪耳機,聽到這話時有點意外,轉頭一瞥周洛陽。
“你偶爾會再三確認一些自己內心早已肯定的事,這種執著,有點像女孩子。”杜景答道,“你也會缺乏安全感麼?”
周洛陽不悅道:“彆扯這些有的沒的。”
“但我很喜歡你這樣,”杜景又自顧自說,“因為讓我覺得你很依賴我。我先睡會兒。”
杜景戴上眼罩,周洛陽把商務艙座位的隔板搖下來少許,保持自己在他睜眼就能看見的地方,沒有再打擾他,他知道杜景需要休息,天亮後他需要處理非常複雜的事。
“你發誓,你沒有騙我。”
“我發誓,永遠不會欺騙我老婆周洛陽。”
許多年前的那天,杜景一本正經,左手拿著一本書,右手抬起三根手指,朝周洛陽說道。
周洛陽對此的回應是一句哭笑不得的:“彆鬨!”
那是周洛陽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朝杜景詢問他的性向問題。杜景對此的回應則是:“我不是同性戀。”
接著周洛陽說了這句話,再接下來,杜景的回答是“我發誓永遠不會欺騙我老婆周洛陽”,周洛陽簡直拿他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