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裡的六人,他們在一家酒吧外喝下午茶,彼此閒聊幾句,昆與德安都說了自己的真名,昆叫邵興弘,德安叫蔣玉鵬,小伍則叫伍奉文。但對周洛陽來說。名字已經不那麼重要了。
“回去以後你們還得接受一些調查,”陸仲宇解釋道,“不知道黃霆說過沒有。”
“知道的,”昆說,“會去做筆錄。”
國內需要追查那家密室,以及洗錢案,但那是黃霆的事了。
“你不是刑警,”周洛陽說,“你和洪侯有什麼仇?”
陸仲宇歎了口氣,拿起冰咖啡,喝了口,想了想。
杜景看了眼手機,說:“我離開下,有點事。”
周洛陽看見手機消息,那邊是黃霆在找杜景,便點了點頭,讓他去就是。
“我在利比亞執勤的時候,”陸仲宇說,“有個很好的小弟兄,唔……也算同生共死吧?”
周洛陽不過是隨口一問,意識到也許會勾起陸仲宇的傷心事,便道:“知道了。”
“不不,”陸仲宇說,“本來也想告訴你們的,沒什麼,都過去了,還要謝謝大家,替我報了這仇,否則密室全靠我自己,也不
可能出來。”
那倒是實話。
隻聽陸仲宇又說:“他是越南人,有個女朋友。他比我先退役,說好等我退役,讓我去西貢,一起做點小生意,開個咖啡店。”
小伍說:“你喜歡一個直男?”
“說不上喜歡吧,”陸仲宇想了想,說,“就是分不開。但他要結婚討老婆,我是真的替他開心,把他看作鐵哥們兒。”
周洛陽嗯了聲,陸仲宇摘下墨鏡,看了他一眼。周洛陽心
想這家夥名字起得不錯,眉宇軒昂的,哪怕是男生看他,也很加好感度。
“後來他老婆被洪侯手下人……算了,”陸仲宇說,“具體細節不說了。接著他去找人,被關了起來,送到暗網上當遠程寵物。”
所有人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什麼?”小伍說。
“你們不知道?”陸仲宇說,“咱們的這場比賽,是在暗網上被轉播的,俄羅斯人、美國人、烏克蘭人,洪侯開了一個俱樂部。比賽結束以後,獲勝的、沒死的,都會被帶到另一個密室裡,慢慢地直播虐待,一直到死。”
周洛陽大致猜到了,其他人卻是才知道這件事,這才開始後怕。
陸仲宇一笑,說:“沒事了,不用怕了。”
“你看到了?”德安說,“我聽說過有這種業務。”
陸仲宇答道:“是,我看了全程。最後我的好兄弟,被……反正死了,死得很屈辱,而我是半年以後才知道這件事的。”
陸仲宇說得很輕鬆,也沒有具體描述,周洛陽卻知道他對洪侯的仇恨,是無法消弭的,哪怕洪侯死了,這種恨一定也還在。
“這個俱樂部現在被端了,”周洛陽說,“洪侯死有餘辜。”
“還有很多相似的,人口販賣,性|奴交易,”陸仲宇說,“我決定空了,都去查查,殺一個是一個,你們有線索也可以聯係我。”
“祝你成功。”周洛陽說。
“Givemefive!”陸仲宇笑了起來,像個陽光的大男生,抬起手,眾人紛紛與他擊掌。
又數日後,周洛陽拿到臨時身份證明,終於與他們一起坐上了回國的飛機。
“想家了?”杜景朝周洛陽道。
“很想很想。”周洛陽從沒有比現在更想回到中國境內了。
每個人都如釋重負,於宛市降落時,大家在機場互相擁抱,告彆,約定有空再聚。
“回去以後,”杜景朝小伍說,“給這個人打個電話,他為了你,懸賞一千萬,讓我們出動。”
“知道了。”小伍有點鬱悶地說。
周洛陽與黃霆則站在一起,等待莊力開車過來。
黃霆說:“我不跟你們走,得回分部報備一趟。”
周洛陽說:“事情解決了?”
“那家密室被查封了,”黃霆說,“老板被抓起來了,接下來是搜集證據階段。到時也許還需要你與在越南的陳標錦充當證人。
”
周洛陽懷疑地看著黃霆,說:“要我出庭,給我什麼好處?”
黃霆嚴肅地說:“小同誌,匡扶正義,鏟除惡勢力,是天下大義,你要什麼好處?”
周洛陽不過是開個玩笑,當即哭笑不得道:“你對每個人都是這樣的態度嗎?林狄小姐聯係了沒有?女朋友有著落了嗎?”
黃霆馬上道:“忘了,這幾天就找她。”
“做人要有趣一點嘛。”周洛陽說。</黃霆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做不到嬉皮笑臉。”
周洛陽:“有趣不代表嬉皮笑臉,你看杜景也板著臉,他就很有趣是不是?”
黃霆說:“這要看人,說不定林小姐也覺得我很有趣呢?”
周洛陽打量黃霆,說:“我看很難。”
“說到這個,”黃霆想了想,忽然道,“杜景的病情,你有什麼看法?”
周洛陽:“?”
杜景從上一次躁狂相發作後,就好轉了不少,周洛陽不明白黃霆的意思,說:“你有醫生介紹給我們麼?”
“醫生……沒有,”黃霆說,“但我忽然想起一些事,你嘗試過催眠療法麼?”
周洛陽知道杜景的雙相情感障礙是遺傳問題,大部分時候體現在生理上,心理疏導作為輔助治療是有用的,但能不能單靠心理上的治療來根治,結果還很難說。
“沒有,”周洛陽沉吟,答道,“我不敢讓他亂試。”
黃霆說:“我知道……嗯,一種情況,或者說一位催眠師,確切地說,是一類催眠師,能通過夢境的演繹與催眠,來改善精神問題。”
周洛陽:“夢境?他們還能控製人做什麼樣的夢麼?”“不好說,”黃霆道,“過程很複雜,我也不清楚,但如果有機會,你想不想讓杜景試一下?”
周洛陽知道這裡麵一定是有風險的,他沒有說什麼這要讓杜景自己來決定之類的話,以他們的關係,周洛陽已經是可以承擔風險的這個角色了,因為他們是對方唯一的陪伴。
“可以,”周洛陽仔細想過以後,說,“如果有這個機會,我願意讓他嘗試接受治療,但具體的風險與過程,我要與那位催眠師麵談。”“我也不清楚他現在的情況,”黃霆說,“過段時間,如果碰上了,我去為你們安排。”
“謝謝。”周洛陽非常感激。
黃霆說:“記得替我在林狄麵前說幾句好話。”
周洛陽哭笑不得。黃霆與他道彆,下樓去坐地鐵。
小伍也走了,杜景背著個斜挎的運動包,朝周洛陽走來。
今天宛市的陽光很好,冬季燦爛暖陽透過候機樓玻璃牆,投了進來。周洛陽忽然有種錯覺,時間仿佛回到了那年冬天,他在徽州機場接寒假回來的杜景的那天。
那時候他們都隻是學生,沒有多少煩惱,那時周洛陽曾以為,他會和杜景像這樣,過很久很久,哪怕一生一世。
那天的杜景就像今天的杜景,頭發也有點亂,臉上的傷痕在陽光下尤其明顯,良久不見後更添熟悉的魅力。
也就是那
一天,周洛陽開始感覺到,自己也許有點喜歡杜景。
“晚上想吃什麼?”杜景的話也與數年前一模一樣。
“出去吃吧,”周洛陽想起了那年那天的回答,說,“不想做飯,喝點酒去,好久沒見,太想你了。”
“十分鐘而已。”杜景不解道。
周洛陽笑了笑,杜景便搭著他的肩膀,到機場外去打車,回家。
――卷二?現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