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商人一張香腸嘴絮絮叨叨說了近十五分鐘。
周鶴嵐一臉似笑非笑, 真的認真聽了十五分鐘, 中間還跟那商人討論了一下那位舞女的容貌體態。
商人見周鶴嵐居然不跟外頭傳言那般凶狠暴戾,竟然十分和藹可親,臉上便更放鬆了許多。
甚至於還跟他說起了生意。
“周大帥, 我這有一門好生意, 一本萬利。”
“哦?”周鶴嵐慢條斯理的搭起腿, 把正準備逃跑的季南白按在了自己身邊。
“賭場?”
商人搖頭,臉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
他從懷裡掏出一樣東西,遞到周鶴嵐麵前。
周鶴嵐眉頭一挑, 唇角微微下壓, 臉上笑意卻未收斂, 隻是那眸子裡沁出的冷意刺骨陰寒。
“大煙呀。”周鶴嵐意味深長的說完,掏出了自己的香煙。
那細長的煙被他夾在指尖,放進嘴裡, 輕輕叼著。
“來,給我點根煙。”
周鶴嵐拍了拍身邊的季南白。
季南白跟周鶴嵐混了這麼長時間,明顯看出這位周大帥現在情緒極度壓抑。
就跟好像要被壓爆了似得。
季南白下意識麵色微白, 也不敢再跟他鬨小脾氣,畢恭畢敬的拿出自己的銀製打火機, 給這位大爺把煙點上。
大爺抽著煙,那張俊美剛毅的臉在嫋嫋白煙下若隱若現。
“我這批貨都是成色上好的好東西,上海灘有許多人都是我的老顧客了。周大帥可以先試試……”
商人的話還沒說完, 那邊周鶴嵐突然掏出一把銀槍, 直接抵住了那個商人的腦袋。
商人麵色大駭的跪下來。
完全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話竟惹得這位大帥都掏槍了。
“大, 大帥……”
“老子最討厭洋人的玩意。”
周鶴嵐嘴裡叼著煙,居高臨下的看著這腦滿腸肥的商人,眸中閃過決絕狠戾。
一聲槍響,商人倒地。
季南白捂著耳朵蜷縮在沙發上,看那商人額頭開了一個洞。
外麵的副官進來把商人拖了出去。
周鶴嵐擺弄著手裡的槍,臉上戾氣未消,整個人陰沉可怖至極。
季南白頭一次瞧見這副模樣的周鶴嵐。
他慢吞吞地撐著身子站起來,墊著腳尖往樓上去。
“去哪?”
男人陰沉沉的聲音傳過來。
季南白咽了咽口水,“給你放洗澡水?”
周鶴嵐眯起眼,沉靜半刻,終於鬆口,“不用了,我出去一趟。”
在他管轄的地界上出現這種事情,周鶴嵐的心情極度不爽。
季南白眼看著男人氣勢洶洶去了,想著今天好歹是躲過一劫,就是不知道這男人找誰發瘋去了。
難道是去找那個劉芬芬了?
季南白突然氣悶。
他悶著腦袋往前走了三步,然後轉身,“蹬蹬蹬”跑下樓,站在大門口看著周鶴嵐的車子開遠,立刻急匆匆開了自己的車跟上去。
季大少爺玩心重,跟自家司機學了開車。
有事沒事就喜歡出去飆。
季老板怕自己這個唯一的寶貝兒子一不小心把自己飆沒了,所以一直嚴加看管。
季南白難得自己開車,他打開車窗,吹了一會兒,慢慢悠悠跟在周鶴嵐身後,到了百樂門。
好啊!果然是來找劉芬芬了!
不,不能急,說不定就是路過買包煙呢……去你媽的,來百樂門買什麼煙!
季小少爺用力捶了錘方向盤,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幾乎噴出火來。
要泄火不能找他嗎?找什麼百樂門!
季南白惡狠狠的關上車門,一臉氣勢洶洶就進去了。
許久沒來百樂門。
小少爺一進來就被嬌柔嫵媚的舞娘圍住了。
“季小少爺好久沒來了。”
“是啊,是啊,可想死我了。”
“少年今天想喝什麼酒?”
季南白一邊擠著往裡走,一邊四處相看。
“有沒有看到一個穿軍裝的?”
“哎呦,咱們這裡穿軍裝的可多了去了。季大少爺要找誰呀?”
“周鶴嵐。”
季南白吐出這三個字。
周圍靜默了半刻,有個舞女道:“周大帥去找芬芬姐了。”
果然是去找了劉芬芬!
季南白一口小白牙咬得“嘎吱”響。
那股子無名火簡直都要把他燒成灰了。
他推開舞女就要去找人。
“季大少爺,周大帥跟芬芬姐談事的時候,一向不喜歡外人在的。”
舞女立刻把人拉住。
“是啊,周大帥辦事厲害,一定要一個晚上才能行呢。我們陪你喝酒吧。”
舞女調笑著說完,拉拽著季南白往旁邊的沙發去。
有舞女坐到他腿上,勾著他的脖子勾引道:“季大少爺,雖然芬芬姐很漂亮,但我也不比她差呀。”
“她很漂亮?”
季南白突然拎出來這四個字。
那舞女一愣,“啊?”
季南白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話,立刻煩悶的把人推開,徑直站起來往樓上去。
他當然知道劉芬芬有多漂亮,不然那個時候他也不會被她一勾就上套了,還被周鶴嵐記恨到現在。
季小少爺突然停住,他站在二樓,看著麵前的花紅酒綠,想著周鶴嵐那玩意現在不知道在跟劉芬芬乾什麼,就氣得踹了一腳旁邊的牆。
那牆硬的很,踹得他腳疼。
他想起來了,周鶴嵐本來就是為了劉芬芬才來找他麻煩的。
所以他現在,在這裡自怨自艾個屁啊!
季小少爺覺得自己現在就連下頭那些今朝有酒今朝醉的舞女都不如。
舞女都知道男人無情,他卻不知道。
季南白突然覺得自己的腳更疼了。
他蹲下來,蜷縮著靠在牆邊,吸了吸鼻子。
然後突然怒罵出聲,“周鶴嵐,你他媽去死吧。”
罵完,季南白站起來,回到樓下,摟著舞女開始喝酒。
他周鶴嵐能玩女人,他季南白怎麼就不能玩了。
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玩意。
季南白喝得酩酊大醉,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睡在周鶴嵐的小洋樓裡。
嗯?他是怎麼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