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理佳五歲,在工作日,按照平常孩子的年紀正是去念幼稚園的時候,但她並沒有去。在四歲開始由英靈們照顧她之後,她就離開了原本待著的幼兒園。她不記得當時被帶著離開幼稚園的細節,那之後的記憶也相當模糊,她開始記得清晰的是Emiya來到她的身邊開始照顧她以及之後的所有時間,但在那之前的一段記憶卻尤為模糊不清。
她記得自己和某人做了些什麼事,記得和某人說了什麼話,卻獨獨不記得那究竟是誰。
英靈們沒有讓她待在幼稚園裡的理由她也不甚清楚,他們更傾向於實體化留在她的身邊陪伴她,並且儘可能地帶她出去遊玩,去看各種各樣的景色。
她不討厭這樣的生活,不如說,她從骨子裡感受到了一種自己都不太明白的喜悅。
“小的們,該出場了!”在天剛蒙蒙亮的時候,還睡眼惺忪的留理佳被帶到了海邊。她揉著眼睛,看著德雷克身上的衣服從日常的外出服變為了初次見麵時的那身胭脂紅大衣,黑色的海盜帽戴在她的頭上,她的雙手舉著紅棕色的槍,隨著她的高聲呼喊,一艘醒目的紅色三桅帆船在海洋中逐漸顯現出了她的姿態。
這讓留理佳的睡意一下子散去了不少,她使勁地抬著自己的頭,驚歎地看著眼前的這艘大船。“船長船長!這就是你的船嗎!”
“沒錯。”德雷克頗為自滿地望著這艘承載著自己環遊世界記錄的老夥計,她向留理佳介紹這艘船的語氣溫柔極了。“她是金鹿號。來,留理佳,我帶你上去。”
她輕鬆地抱住了留理佳,一躍便登上了金鹿號,巨大的船身依然在海洋中平穩地微微搖晃。
“留理佳,看得到那幫混小子嗎?”將留理佳從自己懷裡放到了船的甲板上,德雷克指著在她視角內吵鬨個不停地海盜們問著留理佳。
“看不見哦,是船長的夥伴嗎?”留理佳順著德雷克的手指指向看過去,在她的視線內,這艘大船上隻有她們兩人。但她對此表現得非常自然,並沒有對這件事本身產生什麼想法。
“是啊。都是群臟兮兮的混小子,看不到反而顯得清淨,沒事。”德雷克笑嘻嘻地搓了搓留理佳的臉,充耳不聞她的船員們“船長你咋這麼說我們”的委屈抱怨,甚至還在留理佳也跟著眯眼笑起來的時候瞪了幾眼吵得最凶的船員。
“不要再給我嘰嘰喳喳像娘們一樣了,快點準備出航!”德雷克站起身來後第一句就是中氣十足地下著指令。“要出海了,動作快點!”
剛才還在打鬨嬉笑的海盜們立刻有條不紊而動作迅速地開始了起航前的準備,留理佳抬頭望著白色的帆被升起,德雷克站在船頭駕駛台的金色船舵前,控製著那幾乎有一人高的船舵。留理佳聽到帆布被風鼓起的聲音,聽到了這艘金鹿號開始航行的聲響,這一切都讓她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興奮。
“謝謝,船員叔叔!”雖然自己看不見他們,但是剛才船上的準備工作無疑說明了他們的存在,一直被教育要有禮貌的留理佳大聲地向他們道謝。而那些正在船上繼續忙碌的船員得到來自小女孩的感謝,露出了讓德雷克嫌棄的感動表情。
在取得了德雷克“小心一點”的叮囑後,留理佳就趴在船幫上,近乎著迷地盯著在船身周邊被劃開的浪花和翻湧而起的渾濁泡沫。
德雷克用餘光注意著小小的留理佳,以防她一個不小心從邊緣掉下海去。
“爸爸媽媽,曾經說等他們放假的時候就再帶留理去海上旅行的。”留理佳托著腮,望著並不平靜的海麵,忽然開始自言自語。她的聲音有些輕,在海浪聲的掩蓋下幾不可聞,但對於英靈來說還是能夠聽得相當清晰的。
留理佳曾有過一次乘坐遊輪的經曆,那時因為父母工作的原因,兩人都抽不開身,留理佳又正在放假,隻好帶著她一起前往要去工作的地方。當時的留理佳便表現出了對乘船航行的喜愛,她的父母也愧疚於工作原因不能經常陪伴留理佳,因而答應了她等他們放假的時候便帶留理佳去一個時間比較長的海上旅行。
“爸爸媽媽,留理現在正在船上哦。”留理佳喃喃著。“天空和大海都很藍,大海的聲音還是那麼好聽,雖然和上次我們一起坐的船很不一樣,但是有船長在,我覺得很安心。”
“隻是爸爸媽媽不在,有點可惜。”她的話漸漸越來越輕,聽起來有些難過。
將留理佳的話語全部收入耳中的德雷克沉默地操縱著黃金的船舵,海盜手下們吵鬨的聲音逐漸變得遙遠起來,她注視著留理佳小小的身軀。
德雷克抿緊了嘴唇,深吸了一口氣。
“Now we are ready to head for the Horn,
Way, ay, roll an' go!”
船員們在德雷克唱出第一個詞的時候就一下子安靜了下來,他們望著掌控著船舵的德雷克船長,聽著她放聲歌唱著,而在她獨自唱完第一句的時候,他們整齊劃一地跟著德雷克唱了下去。
“Our boots an' our clothes boys are all in the pawn,
Timme rolli' randy dandy O!”
趴在船幫上的留理佳被歌聲吸引去了注意力,她驚奇地扭過頭,望著正高昂著頭清唱著的德雷克。
德雷克的聲音相較一般的女性要來得低沉沙啞一些,在唱起嘹亮的船歌時有著獨一無二的適合感,那在留理佳聽來是非常動聽的歌聲,尤其是在海浪與海鷗鳴叫聲作為伴奏的這種環境下,船歌的美妙之處更是被無限放大。
留理佳坐到了駕駛台的邊緣,神情專注地聽著德雷克的高唱。
但漸漸地,那獨唱的女聲逐漸發生了變化,她開始聽到了大量的男性合唱聲,德雷克獨特的嗓音依然在其中非常突出,原本因為隻有一人獨唱的船歌因為歌唱人數變多,而顯得更加完整了。
留理佳注意到了這個變化,但她甚至沒有試著稍微去思考一下,這樣她就能馬上知道那些男聲是來自德雷克之前說的她所看不見的船員們。她無暇去思考,她將自己全身心地投入到了環繞著金鹿號的船歌歌聲當中,她什麼都沒有思考,開心的難過的幸福的痛苦的所有東西,此刻在她的頭腦中都沒有占據任何位置。
在他們唱完了這首開始了第二遍的歌唱,而留理佳神情恍惚地跟著一起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