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很害怕,她隻是一個普通的孩子,這樣子直麵失重與迫近的死亡感,足以給她造成巨大的恐慌。
貝狄威爾看著留理佳這樣的狀態,準備叫停這次訓練。
“——再、再再再來!”留理佳說話都打著顫,甚至不小心咬破了舌尖,淡淡的血味和刺痛讓她的大腦稍稍找回了一點冷靜。“我、我……我我我我還可以努力!”
貝狄威爾垂下眼,認真地看著留理佳。“這一次我可不會再出現保護你了,也不會讓你說放棄就放棄……留理佳,你確定嗎?”
留理佳又是一顫,小姑娘的眼裡淚水又一次充盈起來,但她最後還是伸手胡亂地擦掉眼淚,然後用力地點頭。
沒關係,這個時候就必須要逞強。
已經是凡人了,再普通不過的凡人了。
再逼自己一步,雖然並不會因此就成為天才,但是。
總能成為,變得稍微厲害了一點的普通人吧?
留理佳是這麼想的,再次站到相同的高度,腿依然忍不住打顫,身體依舊在發抖,眼淚仍然掙紮著想從眼中溢出。
“貝、貝狄威爾——”留理佳真正再次站到了此處以後,才又被恐懼侵襲,忍不住呼喚貝狄威爾。
然而靜悄悄的,沒有人回應她。
留理佳捏了捏拳頭。
隻能上了。
她跳了下去,這次她在空中蜷縮著身子,不知道自己離落地還有多遠,總之在身體騰空的那一瞬間她就大喊了起來。
“Emiya!!過來接住我!!”直接喊出口的指示力量會在沒有直接接觸時比心靈感應來得更強,留理佳感覺自己剛才還在下落的身體穩穩地停下了,她不敢睜開眼睛,直到Emiya帶著她跳躍到了地上後,她才顫顫巍巍地縮在了Emiya的懷裡。
“留理佳,你做到了,非常了不起。”其實一直靈體化就待在留理佳旁邊,隻是沒有出聲的貝狄威爾顯出了實體,他剝了顆留理佳喜歡的檸檬糖,塞進了小姑娘的嘴裡。
留理佳若是剛才沒有成功的話,他當然還是會去保護她,隻不過這項訓練可能在他在的這段時間內就不會再進行了。
因為留理佳會認定自己一定會出現保護她,這樣的思維定勢反而更不容易讓她戰勝那份恐懼。
被檸檬糖的酸味刺激得臉一皺的留理佳吸了吸鼻子,向著貝狄威爾露出了一個小驕傲的笑容。
然後那個笑容就在貝狄威爾輕拍手說“三分鐘後繼續練習”時,凝固住了。
今天的最後一項從者訓練。
貝狄威爾抽出了自己的劍。
“來吧,留理佳,指揮Emiya與我對戰吧。”銀鎧的騎士如此說著。
從者本身還是保留著自己的武技的,但在意識上就要完全靠留理佳——比如留理佳說攻擊,那麼從者就絕不會采取防禦與躲避姿態,在比如留理佳指示其遠攻,那麼在她改變指令前,無論對手逼得多近,從者也不會改變自己的攻擊方式。
這些都是留理佳需要被訓練的東西。
留理佳一遍遍地翻閱著腦海裡與Emiya有關的資料,努力地一股腦記住所有,不管有用還是沒用。
首先讓Emiya退到遠一些的位置,然後讓他投影出弓——射擊。
因為貝狄威爾他是用劍的騎士,一開始一定會采取近身攻擊,所以……好快!
貝狄威爾的速度極快,閃避過來自Emiya的箭矢後他幾乎已經逼到Emiya的麵前,對他揮出劍了。
要躲避還是接近身戰——?!
隻是在留理佳思考的這幾秒,Emiya就已經被貝狄威爾擊碎了靈核,化為藍色的粒子消失了。
“有抓住點頭緒嗎?”被如此問的留理佳帶著點懵懂點了點頭,不用貝狄威爾說,她就自發地再度召喚出了從者Emiya,這一次,白發的從者手持著雙劍乾將莫邪,向著騎士發動了攻擊。
一次又一次,留理佳重複著召喚Emiya,與貝狄威爾對戰,被打敗,再召喚的循環。
第二個環節不斷地被她延長,她開始逐漸充分地利用起了Emiya遠近戰都可以的優勢,持續消耗著並沒有完全認真起來的貝狄威爾的體力。
精神力不斷被消磨,但腎上腺素的分泌使留理佳暫時忘卻了那份疲憊,眼睛難以追上他們的動作,那就去猜測,去預判,去賭。
即使是不成器的指揮中樞,也要發揮出自己能夠起到的作用。
當貝狄威爾說出“結束”的時候,解除了與Emiya之間連接的留理佳一下子就癱倒在了地上。
她實在太累了,體力還沒有恢複,精力也被消磨得七七八八了,簡直就想躺在這裡直接睡過去。
“辛苦了,留理佳。”脫離了指導者身份的貝狄威爾也卸去了剛才那份威嚴,他溫柔地摸著留理佳的頭發。“回去的路上給你買一個小草莓蛋糕當獎勵哦。”
即使累得話都不想說了,留理佳還是被草莓蛋糕給誘惑得眼睛一亮,哼哼唧唧地表達著自己的高興。
“好了,我來背你回家吧。”貝狄威爾將自己的銀鎧轉為普通的衛衣長褲,而後背對著留理佳蹲了下來,留理佳慢吞吞地從地上坐起來,先背起自己的小包,再用手環住貝狄威爾的脖子。貝狄威爾輕輕一托,留理佳就穩穩地貼在他的背上了。“如果很累的話可以趴在我背上睡一會兒,到了我會叫你的。”
留理佳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頭歪在貝狄威爾的肩膀上。
聽著她逐漸變得綿長的呼吸聲,貝狄威爾放輕了腳步,儘量減少顛簸,讓小姑娘能睡得安穩一些。
在走回仏島家的路上,貝狄威爾也仔細地觀察著這個世界的小細節。
沒有戰爭的硝煙,沒有刺骨的冰山,人們的臉上有著雖然淺淡但確確實實存在著的笑容。
即使不能完全稱為和平,但已經是一個不錯的世界了。
有人在為和平努力著,有人在為幸福的生活努力著。
“喂——”
貝狄威爾的觀察被迫中止。
他的麵前忽然站了一個提著一袋蔬菜的小男孩,他那凶惡的眼神讓貝狄威爾有點想起了同僚莫德雷德。
不,好像比莫德雷德還要來得凶?
“你這個大叔,是想誘拐那個傻子嗎?”
小男孩語氣極其不爽地問他,仿佛再過幾秒他就會暴怒地衝上來揍他一樣。
而貝狄威爾則頭一次,對自己的外貌產生了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