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在檢查過後告訴他們留理佳已經在恢複意識了, 她的意誌其實出乎人意料地堅毅,恢複速度超出了他們的預期,大約再過兩三個小時就能夠醒來,到時候如果診斷沒什麼問題的話就可以直接出院了。
歐爾麥特和安德瓦在不久後就接到了電話, 出現了事件需要他們前去解決, 這對他們兩位都是習以為常的情況了, 在病房外等待的時間他們也和霍克斯粗略交談了幾句, 知道霍克斯算是留理佳的學長後也放下了心來。霍克斯雖然年輕,但是能在邁進職業英雄的第一年就衝進TOP10,實力和心性都是有廣泛認可的。
不過在離開之前,歐爾麥特的腳步頓了頓,掏出了一支筆和一個小本子,在紙上唰唰地寫下了幾個字後,他扭頭看向安德瓦。
“安德瓦,你要不要寫?”
他把聲音壓得小小的,動作也很小, 肌肉壯漢的半遮著嘴的動作甚至有那麼一點點少女氣息。
安德瓦一臉不耐地瞟了眼歐爾麥特本子上的內容,青綠色的眼睛裡寫滿了肉眼可見的不爽。他奪過歐爾麥特手中的筆和本子,把歐爾麥特寫的那頁撕了下來,一邊說著“無聊”一邊動筆在空白的一頁上寫下了字。
“明明一頁足夠寫下了的……”
歐爾麥特一邊小聲嘟囔著一邊打開他給留理佳的禮物袋子,把自己剛才寫的那頁紙疊成小塊塞了進去。
安德瓦寫完了之後, 也把他寫好的那張紙疊了幾疊, 在把紙塊撒進去時還特意把紙塊塞到了和歐爾麥特不同的角落裡。
兩位大前輩離開後, 霍克斯看著還躺在病床上沒有醒來的留理佳, 挪到一邊給自己搬了張椅子回來。
“這次明明是來找你玩的,現在倒好,變成了探病。”
青年的語氣聽不出抱怨無奈,倒更像是在單純地自說自話,隻是聽上去懶懶散散的。
“像我這種超新星職業英雄的假可不好請哦,雖然是我自己的事務所,但我這個老板也是靠上季度全勤才拿到假期的。”
他抓著椅子在那裡晃來晃去,看上去搖搖欲墜,但卻每一次都在摔倒的邊緣及時把自己拉了回來。
“來這裡本來就是找你玩的,結果你躺在這裡睡大覺,我沒什麼事乾不就隻能在這裡加班加點了嘛。”
“可惡,應該跟他們說我是來這裡出差的,不知道現在和他們說還來不來得及把我這次假期給撤回去,留著以後再用。”
在有些忿忿地說完了之後,霍克斯一直搖晃著的椅子終於失去了微妙的平衡,帶著他一塊往遠離病床的方向倒下。霍克斯的翅膀立馬輕輕拍動了幾下,他保持著緊抓椅子的姿勢飛了起來,在空中把位置調整好之後,他又慢慢帶著椅子平穩地落到了地麵上。
“快點好起來,快點醒過來吧。”
他終究還是歎了一口氣,深金色的眼睛略略黯淡了一些。
“慣例的請吃飯都還沒做到,我還要檢驗你說已經不怕我帶你上天了的真實性呢,趕緊醒過來,我沒法在這裡待很久的。”
他說完之後沉默了好一會兒,羽翼輕輕地動了幾下,一根小小的紅色羽毛落到了他的掌心。
“算了,你還是好好休息恢複吧,你心情不好的時候態度可傷人,我小時候就見識過了。”
他起身出門,大約過了十多分鐘後,拎著一個袋子回來了。
他將羽毛塞進了自己拿著的那個袋子裡,然後放到了歐爾麥特帶的禮物袋子旁邊。
他剛放完自己的羽毛,留理佳擺在床頭的手機就震動了起來,霍克斯瞟了一眼來電顯示人——“引子阿姨”。對於留理佳的交際圈霍克斯還是知道一點的,包括她有倆比她小上一歲的幼馴染,也有順帶提到過幼馴染的父母對她的照顧。
拿起留理佳的手機,霍克斯看了眼還在昏迷中的留理佳,出了病房門接起了電話。
[喂喂,小留理?阿姨是想問你這幾天要不要來這裡吃個飯……阿姨很期待你來哦,出久雖然嘴上不怎麼說,但也是希望小留理來的……]
溫和的女聲在電話的那一端響起,那話語中對留理佳的關愛之情十分明顯。
霍克斯張了張嘴,最後還是開口了。
“女士您好,仏島留理佳現在沒有辦法接聽您的電話……”
[你,你是誰?]
引子顯然嚇了一跳,聲音都抖了一下。
[小留理……留理佳她怎麼了,為什麼沒辦法接電話?]
“她現在正在醫院,受了傷,目前還在昏迷當中。”
詳細情況霍克斯不能在電話中說,隻能這樣比較粗略地概括出最核心的信息傳達給她。
[醫醫醫——!]
但顯然這信息已經嚇到了綠穀引子,霍克斯聽著她似乎都快哭了,正想著怎麼安慰這位女士時,引子那帶著哭腔卻又堅定無比的聲音傳入了霍克斯的耳中。
[請,請告訴我醫院的地址,我現在就過來。]
霍克斯老實地把醫院的地址和留理佳的病房號告訴了引子,得到了對方的一聲感謝後,電話就被掛斷了。
雖然聽上去是個比較膽小內向的女士,但實際行動起來卻意外地果斷。
霍克斯拿著掛斷的電話,剛準備走進留理佳的病房,手中的手機就又開始震動了起來。
“這次是‘光己阿姨’啊……”
霍克斯嘟噥著,接通了電話。
[留理佳,這幾天什麼時候有時間,我叫勝己去接你來我們家吃飯!]
比起引子,光己顯然要來得更加豪爽一些。
霍克斯重複了一遍他對引子敘述的內容,光己剛才還帶著笑的聲音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她同樣向霍克斯詢問了留理佳現在住著的醫院等信息,得到了答案後也是一聲謝就掛斷了電話。
“你看,還有這麼多關心你的人。”
將留理佳的手機放在床頭櫃上,霍克斯低著頭看著留理佳,語氣溫柔。
“早點睜開眼,繼續看著這個世界吧,留理佳。”
光己和引子是一同到達的,大約是在路上碰上了就結伴而行,兩位女士在看到站在留理佳病房門口等著她們的霍克斯不由得一怔。
英雄榜單TOP10無一例外都是擁有國民級知名度的職業英雄,尤其是史上首位以十幾歲年紀進入TOP10的霍克斯,可是被媒體大肆宣傳了好長一段時間,更不用說因為自家兒子的關係,對知名英雄都了解得七七八八的引子和光己了。
但她們那因為看到活生生的霍克斯的驚訝立刻就被對留理佳的擔憂給壓了下去。
光己安撫著輕微抽噎的引子,同時開口向霍克斯詢問留理佳的情況。
“留理佳的情況怎麼樣?醫生說了什麼?”
“手腕和脖頸傷口比較嚴重,有貧血症狀,同時之前受了精神刺激,大腦被輕微地電擊,醫生已經為她治療過了,現在總體情況已經安定了下來,再有兩個小時左右就能醒過來了。”
“貧血……電擊……?”
引子捂著嘴抽噎了一下,她的眼角帶著眼淚,顯然被留理佳這樣的傷勢給嚇到了。
“小留理……小留理她怎麼會變成這樣的?”
霍克斯沉默了下來,原則上關於這件事是需要保密的,他能從兩位女士對留理佳的關心聽出她們必定是與她很親近的關係,但是——
“霍克斯先生,請你告訴我們,我們絕對不會說出去,我們都想要保護留理佳這個孩子,我們隻想知道她究竟遭受了什麼。”
光己看出了霍克斯的猶豫。
“是……是的!我們絕對不會泄露的,我和爆豪太太都是被留理佳的父母救過的人……我們絕對不會做傷害她的事情……”
引子也跟著附和,她因為強行憋住哭意而說話有些不連貫。
兩位女士的保證,更重要的是霍克斯從她們的口中知道了她們與留理佳父母的關係,這關鍵性的一點讓他鬆了口。
“兩位女士應該有所耳聞上個月被逮捕的Vilin‘狂夢’吧?”
狂夢的犯下的罪行在這個城市裡都是十分可怕的,當時折寺中還在上課,引子和光己還特意囑咐兒子要陪著留理佳一起上學放學,就怕那個以少女為目標的Vilin會盯上留理佳。
“可是他不是——難道逃出來了嗎?”光己的腦子轉得很快。
霍克斯點了點頭,兩位女士馬上就能聯想到發生了什麼,幾乎同時軟下了身子,他連忙操縱兩根羽毛提住了她們的衣領,才沒讓她們直接軟坐在地上。
他能聽見她們低喃著“還好”“還好”。
之前慘遭狂夢毒手的女孩子,雖然有幾個逃過了死劫,卻因為失血過多導致腦缺氧,現在還是植物人的狀態。
“請進去看看她吧,醫生說探視的時候要儘量保持安靜。”
為兩位女士開了門,霍克斯跟在她們的身後,再輕輕地帶上了門。
在看到手腕和脖頸都被紗布一圈一圈包住的留理佳時,就連光己的眼眶都泛起了紅,引子則是緊緊地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手不停地抹著自己的溢出來的眼淚。
霍克斯自己的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他查看了一下,發現有一件他們事務所長期負責的事件在這個城市發生,事務所裡的人顯然是想到他嘴瓢提到自己在這裡了,就讓他趕緊過去看看情況。
“兩位女士,我還有工作上的事,就先告辭了。”
引子和光己都知道職業英雄的繁忙,她們趕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轉過身對著霍克斯鞠躬。
“真的很謝謝你,霍克斯先生。”
她們以為是霍克斯救了留理佳把她送來醫院的。
霍克斯走向門口的腳步一頓,他停了下來,回頭看著兩位女士。
“這件事請你們保密,女士們。”
在看到她們雖然困惑但還是點了頭之後,霍克斯說著。
“留理佳她是靠自己打敗了狂夢的,她的傷是她對抗狂夢而留下的,她雖然是受害者,但同時也是英雄。”
他衝著她們點點頭,拉開房門離開了。
光己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才低聲說著。
“英雄……”
引子也重複了一遍“英雄”這個詞,看著仍在昏迷中的留理佳,她的麵容越來越像她的父親,恍惚間她們又不由得回憶起了意氣風發笑著說“不是因為是英雄才去保護幫助他人,而是因為保護和幫助了他人才被順勢稱為英雄而已”的那對夫婦。
這個孩子在提到“英雄”的時候眼睛裡仍然是有光的,那光芒和她的父母一模一樣。
但是她的心結她們不敢輕易去觸碰,她們害怕自己的冒進給這個孩子再一次造成沉重的傷害,所以膽小的大人寧可裝作無知地不去提起,表麵相安無事地繼續過下去。
她們的手機差不多在同一時間響起,兩人立刻離開病房,來到走廊上。
是她們的兒子打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