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澤看著她的表情, 垂了垂眼。
“我知道你的家庭情況。”
留理佳倒不是在在意這一點, 她擺了擺自己的手。
“相澤老師肯定知道的呀, 我學籍上都寫得清清楚楚的,老師要是不知道才比較奇怪。”
“我的意思是, 包括你父母的身份, 我也知道。”
相澤平淡地補充了一句。
留理佳的表情這才起了些波瀾, 她盯著相澤, 眼裡沒有任何情緒,隻是單純地看著他。這種純粹無比的凝視隻持續了短短的三秒左右,她就恢複了笑容。
“相澤老師是我的老師, 知道也沒關係, 不如說,這件事以後遲早會被公布出去的。”
隨著仏雨的名氣越來越大, 想要挖掘她家庭信息的媒體也會不少,再加上留理佳那和她父親越來越相似的相貌, 被人認出來隻是遲早的事情。
“嗯,到時候那些媒體大概會更大肆地把你捧得更高。”
會給她冠上什麼英雄的遺孤之類的讓當事人聽著不怎麼舒服的稱號。
“到時候的事情到時候再說啦,我們走吧,相澤老師。”
留理佳對這件事不置可否。
相澤見她這樣也就沒有再關於這件事多說什麼了,跟著她一起起身。
夜晚的道路與白天相比起來多了幾分不同的感覺, 身後雄英這所英雄的頂尖搖籃也沉寂了下來, 留理佳與相澤並肩走著。一個身上纏滿了更多的繃帶,一個右手吊著夾板,看起來頗為淒慘的傷殘師生組, 正是這次USJ事件中受傷最為嚴重的。
“1-A那幫家夥裡,有幾個特彆難趕走。”
相澤忽然開口。
“尤其是綠穀,死死地巴在保健室外麵,用操縛布綁住他還拚命地想守在那裡等著。偏偏我告訴他你醒來天都要黑了,想叫他早點回家,結果他反而掙紮地更厲害,一副拚死都要留在那裡等你,但問他為什麼又隻是一個勁地搖頭。”
“綠穀親……”
留理佳忍不住苦笑起來,綠穀無論何時都記得她害怕一個人晚上在外麵的事情,這是他們兩人之間的秘密,所以綠穀無論如何也不會說的。
“看你的樣子估計也不會說。”
相澤瞟了一眼留理佳的神情,自顧自地下了結論。
“反正最後我告訴他我會把你送回去,再加上爆豪一直在那裡很懷疑地瞪著他,他才肯走。”
“嗚哇……爆豪親啊……他可是很細心的……”
留理佳頭疼地揉了揉自己的腦袋。
“爆豪也是很難趕走的其中一個,也不說話,就是等在外麵,被我用操縛布丟出去又一聲不吭地回來。”
相澤提起他們臉上的表情就顯出了難言的嫌棄來。
“後來給他的母親打了個電話,他跑得很遠接了個電話,好像在那邊大吼大叫了一通才提著包回去了。綠穀說這是你經常用的招數。”
留理佳的表情變得難以言喻起來,她的兩個小竹馬這怎麼是在互坑的,還把可可憐憐躺在病床上昏迷的她也扯進來——不過光己阿姨確實能有辦法治得住爆豪親就是了,綠穀親某種意義上確實用對了辦法。
“他們都是不放心我。”
留理佳沉默了一會兒,才吐出了這句話。
“我從小就經常讓綠穀親和爆豪親擔心。”
“從小到大都是個問題兒童。”
相澤給出了總結。
“好過分!!老師,你怎麼能這麼說你引以為傲的學生——啊。”
留理佳的頭被相澤完好的左手輕輕地敲了一下,她故作誇張地捂著自己的頭抬眼偷偷地看著相澤,相澤正麵無表情地瞪著她,然而她還不死心地小聲嘟囔著。
“這哪裡是愛徒,分明就是把我當冤家了。”
“看來你很有自知之明。”
相澤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今天用眼過度,他眼睛都上了好幾回眼藥水了,血絲還是比以往重了許多。
“以後還會讓你不負‘引以為傲’的名號,對你繼續下更狠的手的。”
“……誒。”
留理佳的表情蒼白了一瞬。
“等等等等,相澤老師,有話好說——”
“加油啊,我引以為傲的學生。”
相澤扯著一個扭曲的笑,如此說著。
留理佳像霜打的茄子般蔫巴了下去。
“喵~喵喵!”
前麵的巷子裡忽然傳出了奶聲奶氣卻又有點淒厲的貓咪叫聲,留理佳和相澤同時加快了一點步伐,衝進那個巷子。看到的正是兩三個小孩嬉笑著在那裡相當過分地“逗弄”著小貓。
還沒等留理佳行動起來,相澤左手握著的操縛布已經將那幾個小孩子捆了起來,配上他那不自然地向上豎起的黑發以及發動個性時的呈現出紅色光芒的眼睛,對那些小孩的震懾力簡直堪稱恐怖。
“回家去。”
相澤壓低了聲音說著,操縛布鬆開了對他們的綁縛,已經被嚇出了眼淚的小鬼頭們哪裡還敢再停留,連滾帶爬涕淚橫流地跑了。
“老師,你剛才的反派氣質堪比黑幫虎鯨。”
留理佳站在他的身邊給出了如此的評價。
“比不上你今天下午飆著臟話打人的凶狠模樣。你去看看那隻貓的情況。”
相澤懶得理留理佳的貧嘴,隻是叫她去看那隻剛才叫聲淒慘的小貓的情況。
“……不,我不適合去看,還是老師去看吧。”
留理佳剛想邁開腿,忽地想到了自己那萬中無一的討貓嫌體質,又把自己的腿收了回去。
“彆說胡話了,我不適合,你快點去。”
相澤仍然隻是催促著她,語氣裡是滿滿的都是對那隻貓咪的擔憂,但卻沒有邁出自己腳步的打算。
這對師生麵麵相覷著,一個皺眉一個抿嘴,話語同時蹦出。
“我會讓貓害怕。”“我是討貓嫌體質。”
絕了。
他們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不信的神色,於是為了證明這一點,他們同時向著可憐兮兮的小貓咪邁了一步。
就那麼一步,那小奶貓忽然就發出了比之前淒厲了好幾倍的慘叫,一邊慘叫還一邊發抖地對著他們倆高高地弓起自己的身子。
一隻大貓忽然從後麵黑暗中躥了過去,兩隻貓咪的模樣像極了,那隻大貓對著相澤和留理佳一頓狂叫,兩人趕緊往後退個好幾步,才見那大貓的神色稍微穩定了一點,仍然是警惕地看了他們好幾眼,才咬著那小貓的後頸飛快地跑了。
這對師生又對視了一眼,這次,他們同時在對方的眼裡看到了同為天涯淪落人的憐憫。
留理佳的憐憫成分更多一點,因為她看出來自己的老師是個貓控了,而她雖然賊招貓嫌,但還是有很黏著她的大白狗的。
大白狗現在已經成為了它們那一幫野狗的領袖,威風凜凜的,就是看到她的時候會故作小奶狗般的姿態在那裡翻出肚皮給她摸,還會掐著嗓子在那邊奶嗲嗲地汪汪叫,一點也沒那種在外和彆的狗打架時的凶悍模樣。
相澤在快到她家的時候還去便利店買了兩份牛丼便當,還特意多買了一盒草莓牛奶給留理佳,感動得留理佳在那邊捧著草莓牛奶露出了傻裡傻氣的笑容。
就是她聽到相澤特意要求便利店店員把常溫的草莓牛奶加熱一下時,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什麼,震驚地看著相澤,被相澤毫無波瀾的眼睛給逼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