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陟(1 / 2)

一日看儘長安花 寫離聲 5124 字 11個月前

再怎麼意難平,太子的婚事還是定了下來,婚期定在初冬,算起來還有大半年時間,但太子娶妃是頭等大事,除了禮部和六尚各司以外,東宮中也有許多籌備和營建的事項,一時間眾人都開始忙碌起來。

轉眼一個月過去,已是陽和方起的時節,院子裡的草木抽出新芽,清晨推開窗戶,便能聽見雛鳥在枝頭啁啾,和軟的春風撲在麵上,送來融融的暖意。

藺知柔胳膊上的木板已經可以拆了,不過為了在崇文館一眾生徒麵前營造出傷重的假象,她仍然綁著夾板,把左臂吊在脖子上。

受傷之後,她在韓渡殿中修養了半個月,閒得關節快生鏽了,又擔心課業落下太多,和韓渡商量了一下,還是照常回崇文館上課去了。

馮盎因跌斷腿告了三個月的假,自那日起藺知柔便沒見過他,而令狐湛仍舊如往日般趾高氣揚,並沒有一絲一毫的愧疚,隻是懊惱自己不夠果決,若早知流霞驃會落到這豎子手裡,他就該直接射瞎它一隻眼,把那豎子摔死了事。

不過他也隻能生悶氣,藺七郎出入都有三皇子保駕護航,令狐湛再是混不吝,也不能當著皇子的麵欺負他的侍讀。

而韓渡不可能再給他下手的機會,有了上次的事,他和藺知柔幾乎形影不離,他有事不能來崇文館,藺知柔也就留在殿中閉門不出,壓根沒有落單的時候。

起初那幾日,藺知柔提心吊膽,生怕韓渡一衝動去找令狐湛報仇,好在他還算沉得住氣,沒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隻是看向令狐湛和二皇子等人的眼神比先前又冷了幾分。

藺知柔警惕了幾日,慢慢也就把心放回了肚子裡,少年人的怒氣來得快,消得也快,平安度過最初那段時日便天下太平了。事後回想起來,她還是低估了這少年隱忍不發的耐心。

總而言之,韓渡表現得十分省心,藺知柔也就不再時時盯著他,加之白稚川替她找了些抄書的活計,她鎮日不是埋頭讀書就是忙於抄寫,對韓渡的行蹤不甚留意,也就沒發現他不在殿中的時間越來越多。

自打收到從蔣山彆墅寄來的書信,藺知柔就開始數著日子盼師兄入京,不過沒等她把盧鉉盼來,韓渡的好友韋陟先回來了。

韋陟抵達長安這一日,恰好是崇文館旬試的日子,他阿耶、太子少詹事、崇文館館主韋鳴親自坐鎮考校,正要開始考,忽然有韋府的管事找來崇文館,韋學士掀簾子出去,在廊下和那管事說了幾句話,再回來時,一張方臉黑得如同鍋底。

韓渡壓低了聲音對藺知柔道:“看韋館主這臉色,八成是韋二郎回來了。”

韋學士出去一趟,回來好似換了個人。他素來治學嚴謹,但對學生們還算寬容,這會兒卻仿佛塞滿了火藥的炮仗,把學生們一個個拎出來單獨考校,答錯一處便要將《春秋左氏傳》抄寫一遍。

韋學士對皇子們也一視同仁,二皇子向來上進,五題中答出三題,險險通過,抄兩遍書便罷了。

韓渡就慘了,韋學士考他的題又難又偏又刁鑽,五道題中隻勉強答出一道,還被韋鳴揪了一處細過,判了個誤,最後全軍覆沒,再多加一倍,得抄十遍左傳。

連崔琰、盧鉞和張十八郎都各錯了一題,隻有藺知柔五題全對,幸免於難。

韋館主將學生們蹂.躪了一遍,拂了拂衣袖便匆匆離去,留下哀鴻遍野。

放課後,兩人回了三皇子的書房。

韓渡一籌莫展,十遍左傳抄下來,他的手還不得斷了,而且明日是難得的旬休,他本打算去藍田狩獵,這下子也去不成了,韋學士熟悉他們每個人的字跡,且本人就是數得上的書家,找人替筆是不能夠的。

韋館主顯然是在公報私仇,藺知柔哪裡看不出來,她有些同情韓渡,轉念一想又覺他活該,拐著人家兒子離家出走,完了還把人扔在江南自己回來了,藺知柔設身處地一想,頓覺韋館主寬宏大量,要是換了她,怕是殺了韓渡的心都有。

她先前一直納悶,韓渡把韋陟一個人仍在**縣賈家,怎麼也不怕人家惱了他,待翌日見到那韋二郎,她才知道三殿下壓根是有恃無恐。

韓渡在殿中設宴替好友接風洗塵,韋陟本來被他阿耶禁足,但是三皇子下了帖子去請,韋府不敢不給這個麵子,於是韋二郎便來赴宴了,他額角上還包著布,隱隱滲出血跡,走路時一瘸一拐,顯然頗受了一番皮肉之苦。

藺知柔與韋二郎曾有過一麵之緣,在江寧的普通院中,她差點被宋十郎強買回去當書僮,多虧了韋二郎出手相救。

那時候韋二郎還是甄二娘,穿一身花布裙子,儼然是個俏生生的小娘子,不過短短數月,也不知是賈家夥食太差還是回京路上舟車勞頓,韋陟整個人黑瘦了許多。他和韋學士生得不怎麼像,韋學士長著張嚴峻的方臉,韋二郎卻生了張容長臉,眉眼秀麗,故而當初裝扮成女子也毫不違和。

非但是長相,韋二郎的性子也和他阿耶大相徑庭,韋學士為人謹嚴,做什麼事都是一板一眼,韋二郎卻豪爽任俠,十分不拘小節。聽韓渡說,他在韋家一眾才子中就是個異類,從小不喜歡文墨,隻愛騎馬射獵、舞刀弄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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