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竄的疑問在林致遠腦海中盤旋。
林以軒眼神淡淡的靜靜的劃過他,自然不可能告訴四哥原因,轉而說道:“你還是先靜一靜吧,景陽侯府靠不住,原家不是好東西,你的婚事最好儘早解決,我隻怕當你在戰場立下戰功之後,原繡茹會等你三年五載,然後她的美名滿天下,那時你當怎麼辦?”
林致遠倒吸一口涼氣:“不會吧......”
林以軒神情淡漠,他也不知道會不會,上輩子他入太子府沒多久,四哥就和原繡茹完婚,但以他對原家的了解,這樣的事他們也不是做不出來,防著一點總沒錯。
林致遠果然被岔開思緒,心中有些遊移:“原家姑娘畢竟無辜,倘若我無端端退婚......”
“那是她的事,與你無關。”林以軒冷酷的回答道,儘量讓自己不要泄露出心中的恨意,原家姑娘若真無辜,表弟就不會慘死,哥哥就不會傷痛欲絕,瘋狂報複,後來也不會死在旁人的算計之下,母親更不會一頭撞死在景陽侯府大門前的石獅子上,那麼地悲壯、慘烈,可謂家破人亡,這讓他怎能不恨,怎能不怨!
怕四哥再自己問什麼,林以軒急忙說道:“我先回了,你好好想想罷!”
林致遠一時沒反映過來,直到林以軒不見了身影,這才一臉懊惱的回過神,他怎麼就被忽悠住了。無奈的搖了搖頭,心中很有些遺憾,下一次再想從弟弟口中知道什麼,恐怕不會這麼容易。
林以軒走在回程的路上,心裡的思緒卻飄飛得老遠,記得上輩子這個時候,他已經入了太子府,那時他還是一個清雅如蓮,博才多學的貴公子,太子生性多疑,脾氣暴戾,他雖然出身與景陽侯府,二伯卻跟六皇子關係親密,他在太子府的生活,又怎麼可能會好。
一步步學會陰謀,學會算計,學會心狠手辣,他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鮮血,隻為了心中那一點想念。
太子倒台,他功不可沒。
原以為一生就這樣了,沒想到那人竟偷天換柱,把自己從荒廢的太子府裡換出來。
當時他是驚喜的,那種滿滿的甜蜜,讓他覺得自己就是吃再多的苦也值得。
隻可惜好景不長,由於他的身份不能暴露,那人把他豢養在京郊的一座彆院裡,每天都過來看他,然後十天半月來一次,再然後大半年都不見人影,林以軒這時才知道,自己竟然成為了旁人口中的侫寵。
但那時他已然身在局中,早已經無家可歸,離開彆院,他這樣的身份隻能連累旁人,又能去到哪裡,那人已經成為他唯一能抓住的東西,婉拒了四哥好意,枯坐在彆院中等待,從日日期盼想念,對著門口望眼欲穿,到心生怨念,用儘心思謀奪寵愛,再到心灰意冷,也不過是幾年光景。
記得那人對他說“小軒,你變了,你不是我喜歡的人,你怎麼變得如此心機深重,性子還如此狠厲,記憶中你可不是這樣子,我還是喜歡當初那個你。”
聽見這話,林以軒隻覺得渾身冰冷,一股寒意從腳底蔓延全身,猶如置身與冰天雪地,再也感覺不到一絲溫度,他很想大聲辯駁,很想告訴他說不是這樣的,然而終究化作為一陣沉默。入了太子府,為了活下去,為了可以幫到他,林以軒早已經手染鮮血,哪裡還能一如當初那般純粹無暇。心,一下子就涼了下來,真正的心如死灰。
這時,其實他還沒有那麼深的恨意,直到小表弟被人害死,四哥瘋狂報複,他才恍然醒悟,原來自己竟早已經成為那人手中一枚牽製四哥的棋子,從四哥步步高升,手握重兵,他就在彆人的算計之中,否則那人又怎會想儘辦法,將他從太子府中換出來,悔之晚矣!
表弟死了,四哥死了,母親也死了,沒過多久,他也被賜下一杯毒酒。
往事一幕幕浮上心頭,以前想不明白的問題,在這一刻仿佛都特彆清晰,眼中突然就浮現出四姐雍容華貴的笑臉,那時她看自己的眼神是那麼輕蔑,眼中暗藏的譏笑與憐憫,他當時怎麼就沒發現!
少年不知愁滋味,幼年相知,少年相許,原以為是一輩子的事情,誰知會是這樣一個結局。
一道聖旨,將四姐許配給他的意中人。
是的,那個人是六皇子,他們從小就認識,相知相許仿佛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所謂柳樹林相約,其實真有其事,隻不過不是相約私奔,而是相約了斷。
他重生回來的時候,正是這個時間,來不及思考太多,他心裡隻有下一個念頭,堅決不能進入太子府。
他很清楚的記得,距離那個讓他痛苦一生的源頭,隻有三天。三天後皇上就會搬下聖旨,將他指婚與太子做側君。
看著手中那張相約柳樹林的字條,林以軒當機立斷,為自己謀劃了一樁私奔事件,其實他很想看看,六皇子究竟會做何打算,現在的他還是當初的那個風華無雙的貴公子,無關情愛,他隻是想給自己一個答案。
結果自然不出所料,趙承睿沒有站出來,他和四姐雖然同出景陽侯府,但二伯是朝廷一品大員,父親卻還隻是一個員外郎,趙承睿會選擇誰不言而喻,私奔的事件隻有他一人承擔,原以為自己會被送去家廟,沒想到為了顏麵,他們竟將自己隨意嫁人。
不過這樣也好,用一輩子的婚姻換取自由,他覺得很劃算。
黎耀祖這人他知道,黎耀楠是誰卻從未聽過,想想黎府如今的狀況,若是他料想不錯,黎耀楠定然命不長久。
林以軒暗自思索,是否要生個孩子,保證將來的地位,免得黎耀楠死了之後徒生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