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姬感到陣陣暈眩。
她低著頭,保持著恭謙的神色,卻恨不得像米莉那樣大喊幾聲。
但現實是,她隻能煎熬的站在庭中,耳中聽見那個惡魔一樣的公主,輕柔的說著:“是今天上午的事情了。”
“這位瑪姬……就是您任命的新女官,前來拜見我,我才知道,這宮廷之中,竟然有了一位總管呢。”
住口!
彆再說了。
瑪姬的心中在瘋狂的呐喊著。
——在看過米莉的慘狀之後,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隻要這位公主口中說出一點對她不利的言辭,她的下場,不會比米莉好到哪裡去的!
她不禁想起上午那會,她故意闖入花房,想借著宮廷總管的名義,探探這位公主的底,但一切想象都還沒有展開,她與那群她特意挑選的女官,就被這公主三言兩語的打發了。
在來美泉宮的路上,她還試圖挑唆這位公主的情緒,誰知道米莉竟然如此不堪,連當刀的資格也沒有。
如今一切牌麵都用儘了,她還有什麼籌碼?
她所設想的一切……她期待的新生活,都要在今天落空了。
瑪姬恍惚的站立著,靈魂好像已經從這具**中脫出,隻麻木的等待著最後的宣判而已。
“——雖然說我並不需要一位總管,但既然是通過了考核,那麼,就留在我的身邊,當個侍奉女官吧。”
好似柳暗花明,又好像臨時給了她緩期。
瑪姬愣了片刻,才猛然意識到公主說了什麼。
她難以置信的抬起頭,連對公主的恨意也顧不上了,期期艾艾的開口:“公、公主殿下?”
——她沒聽過吧?她還能……繼續留在宮廷?
雖然要奪去她好不容易才得來的總管之位,但已經比她想象得好太多了!
瑪姬反應極快,立刻便跪倒在地,一臉感激涕零:“公主殿下願意收容瑪姬在身邊,實在是感激不儘。”
她拚命控製著情緒,才勉強沒有讓聲音變調,她已經顧不上去思考公主為什麼會留下她了。
隻要還能留下,隻要還能留在宮廷,一切……都可以慢慢謀劃!
瑪姬聽見自己的心跳,砰砰如擂鼓。太過激動的情緒令她頭暈目眩,耳邊全是嗡嗡的聲音。
等到她終於勉強恢複了些冷靜,回過神時,便看見皇帝身邊的那名老者——內爾家族如今的掌權者,調度使赫爾曼,顫巍巍的朝帝國公主躬身行禮。
“多謝公主殿下抬愛。”
赫爾曼的額頭上滿是汗水,他簡直是忙不迭的說:“老臣一定會如實轉達。”
瑪姬一時間有些迷惑。
在她發證的那段時間,那個惡魔一樣的公主,又對內爾家這位貴族老爺說了什麼嗎?
緊接著,瑪姬看見羅曼統帥臉色青白的從地上站起來。
——即便是他被公主親手刻下罪紋的時候,他的臉色,也沒有此刻看起來這樣的衰敗。
發生了什麼?
“那麼。”
帝國公主那輕柔的聲音,徐徐的說道:“接下的事情,就交給我吧。”
她微微的躬身,禮貌而疏遠的低下頭了:“恭送您,父皇。”
……
…………
皇帝離開了。
擁堵在美泉宮中庭的人潮,如水一般退去。
直到此時,瑪姬還有些回不過神。
地麵上的血跡已經乾涸,昭示著這裡曾經發生的事情,並不是她的幻覺。
冷汗浸透了衣衫,宮裝黏膩的貼在身上,令她很不舒服。但瑪姬卻不敢露出任何端倪,她低著頭,餘光瞥見一縷銀白的長發——這正是令她倍感壓力的來源。
前方是一株繁盛的花木,它的樹種古老,源自人類起源的那顆星球,是前皇後親手從琥珀化石中剝離出種子,培育再現這曾經滅絕的樹木。
垂夜櫻。
此刻它花苞點點,顯然不日即將盛開。
在它前方,帝國公主已經一動不動的站了兩個小時。
既然公主親口發話,要她當侍奉女官,瑪姬自然也隻能煎熬的陪著她站著,此刻她又累又倦,雙腿僵硬得像是石頭。若不是公主自己也站著,瑪姬差點要以為這位公主又在為難她。
狂喜的情緒退去之後,瑪姬內心便開始滋生悔意——以後就要在這個臭丫頭的眼皮底下生活了嗎?若隻當個普通女官,她何苦要拚命擠到宮廷裡來。
並且她得隨時侍奉在公主身側,實在太不方便,遠的不說,便說今日——皇帝陛下何時離開、要去做什麼,她都不太清楚。
到底,這位公主,為什麼要留下她?
瑪姬內心轉動著這些念頭,麵上卻一點也不顯露,夕光漸沉,火熱的霞光從高聳的曲廊投入這巨大的花廳,將被花木簇擁著的垂夜櫻,映照得如燃燒一般。
麵對這極致的美景,葉遊卻偏開了視線。
她背過身,不再去看垂夜櫻,而是將目光投向花廳的正門。
過了片刻,一道人影匆匆的走了進來。
“殿下。”
人還未至,聲音先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