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這一代貴族子弟中最為出眾的幾人之一。”
少女簡單的解釋了一句:“你被很多人關注著。”
這算是十分直白的讚美了,隻是在了解了少女不過是個‘平民’之後,愛麗絲也沒有了最初的喜悅。
——平民,見識短淺,為些蠅頭小利而追逐不休,在貴族麵前永遠卑躬屈膝的……他們的話,有什麼值得在意的呢?
她沒了應付少女的心思,矜持的頷首之後,便開口道:“我還要去夏宮赴宴,告辭了。”
她剛轉過身,便聽見身後少女那微微揚起的音調:“夏宮……赴宴?”
“夏宮現在……正在舉辦宴會?”
“你不知道?”
愛麗絲有些訝然。
——她已經認定了這名少女大約是哪一宮剛入職的侍女,雖然有些煩躁她的不識趣,但還是回答道:“自從黛兒·蘭登入住夏宮,就日日開宴,你既然在宮廷中,怎麼會不清楚呢。”
“……”
少女的眸光如平靜的湖麵,輕聲重複著她的話:“……黛兒·蘭登?”
她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蘭登家族?”
愛麗絲這次沒顧得上回答了。
不知不覺,在她與少女交談的時候,夏宮那尖尖的宮頂,已經遠遠的露出一角。
人群的嬉笑聲音混雜著濃鬱的酒氣,順風而來,還未走進,愛麗絲便皺起眉,露出不甚情願的表情。
——若不是父親的要求,她又怎麼會來赴黛兒那個女人的宴會!
愛麗絲輕吸一口氣,努力壓下心中的煩悶,正欲走上前去,餘光卻看見那名少女,仍在她身側。麵沉如水,遠遠的注視著夏宮。
女子有些驚訝:“你怎麼還沒走?”
但緊接著,她便顧不上這名少女了。
夏宮那半敞的門忽然洞開,一名武衛如麻袋一般,被人一腳踹出了門。
他的身軀沉重的摔倒在台階上,又順著台階滾落,一路發出令人牙酸的撞擊聲,等到他終於躺在台階底端時,即便是見慣了貴族宴會那些肮臟事情的愛麗絲,也忍不住輕呼。
——因為實在是太淒慘了。
武衛的額頭上淌著血,將他那頭淡金色的發絲幾乎都染成了紅色,他的臉上插滿了碎玻璃,鮮血將他的臉浸染得麵目全非。
他的胸腹則似乎遭受了鈍物的重擊,不自然的癟下去,隻看一眼,愛麗絲便知道,這名武衛的胸骨已經碎了。
緊接著,一個女聲從門內傳出:“先生們、女士們,何必為了下等人生氣呢。”
隨後夏宮那大敞的門中,走出一名身材滾圓的中年婦女。
她穿著繁複華麗的宮裝,頭上戴著色彩鮮豔的翠鳥羽毛,笑容虛偽又透著市儈。
這名中年婦女愛麗絲簡直太熟悉了,或者說,現在首都的貴族圈,幾乎沒誰不認識她的——莎拉·巴莉莉,黛兒·蘭登的保母。入住夏宮之後,便是這位莎拉夫人,替那位蘭登家族的貴女主持大小事務。
此刻她端著腔調:“我們殿下是慈悲人,雖然這個武衛冒犯了殿下,但還不至於要他以死謝罪的。”
話音剛落,那名武衛便驀然噴出一口鮮血,氣息奄奄,似乎馬上就要斷氣一般。
愛麗絲被血腥味熏得退後一步,她皺起眉,剛要開口,便聽見身邊的少女,輕輕的說著:
“阿瑟……”
阿瑟?
她心頭掠過一絲疑惑,還未來得及抓住,便聽中年婦女那驀然拔高的音調:哦——看誰來了,愛麗絲小姐!您居然也大駕光臨了嗎?”
愛麗絲回過神,便看見莎拉夫人臉上堆起了有些洋洋自得的笑容:“實在抱歉,愛麗絲小姐,居然讓您瞧見了這麼一幕,您怎麼不提前說一聲?要知道您會來,我們殿下一定……”
她聽見輕輕的聲音,如冰泉流淌,打斷了中年女子的話:“殿下?”
這聲音並不大,卻仿佛在瞬間,壓下了所有聲息。
“你在叫誰殿下?”
愛麗絲一怔,她轉過頭,便看見身側的少女,慢慢的踱步而出,臉上的笑意已經全然消失,雙瞳如漆黑的夜幕,不帶一絲感情的注視著莎拉夫人。
莫名的,看著她的眼睛,愛麗絲居然有一絲心悸。
“你……”
她剛開口,便聽見莎拉那故作腔調的:“哦——這是哪家的孩子?可真是失禮,竟然連我們蘭登家的公主,黛兒殿下也未曾……”
中年婦女的話還未說完,愛麗絲看見少女平靜的迎向她,她抬起手,立於廊柱旁的一名武衛腰間的禮儀刀,頃刻間出現在她的掌中。
隨後她握著那柄連刃都未開的刀,如斬向塵埃一般,一刀切下了喋喋不休的莎拉夫人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