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尤貞兒比黃敬文想象中的要從容,她甚至笑著讓丫鬟上茶招待黃妙雲他們。
黃妙雲與敬文敬言二人並未喝尤貞兒屋子裡的茶。
尤貞兒麵色柔和地問他們:“今兒怎麼想起到我這裡來了?”
黃敬言不比從前那般歡悅,他抿著嘴角不說話,黃敬文想說,卻發現不知道從何說起,他想質問的事情實在太多太多。
還是黃妙雲開的口,她說:“從前言哥兒養兔子的事,貞兒表姐還記得吧?香草已經把該說的話都說了,一會子她就要過來了。”
尤貞兒嘴邊浮著淺笑,悠然自得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她這般從容,倒是讓敬文敬言兄弟二人很是納悶。
黃妙雲卻也是泰然處之,她並不意外尤貞兒的鎮定。
黃家經由張素華打理多年,黃府上上下下,早安插滿了她們的眼線,香草無緣無故進內院,又去了團月居,尤貞兒肯定早就知道這件事了。且此事不像莊子上投壺的事那般事發突然,讓人措手不及,尤貞兒自然從容不迫。
香草很快就來了,她低著頭進來後,見到幾位年紀不大的主子,畏畏縮縮地請了安,並且很主動地將事情陳述了一遍。
她兩年前所做的一切,從接近木香到吩咐廚房的人紅.燒了兔子,送木香吃兔子肉,再到支開木香去挖竹筍的每一步,都是尤貞兒授意。
香草還詳細地解釋說:“是奴婢吩咐廚房王瑞家的媳婦燒的兔子,兔子燒好之後,她還偷吃了兔頭,她肯定還記得這件事。”
廚房裡上值的有十幾個人,除了王瑞家的媳婦,還有其他人也能證明,這件事是香草吩咐的,和團月居毫無關係。
留香也站出來說:“大少爺,三少爺,咱們姑娘一貫口味挑剔,團月居若要廚房另外加菜,從用料輕重到蒸煮時間長短,奴婢都會親自去交代,絕不假以人手,奴婢更不會找不熟識的香草替奴婢去廚房下令。”
所以,黃妙雲一定是被冤枉的。
尤貞兒聽著香草的指控,留香的辯解,依舊臉色不變。
黃敬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攥著拳頭閉上眼,搶先問道:“表妹,香草說的,可都是真的?”
尤貞兒不答,她反問香草:“既然你說都是我授意的,我問你,當初我不過是個十二歲的小姑娘,你身為黃家下人,憑什麼聽我的話?難道你不知道,言哥兒才是你正經主子?”
香草自知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可若傷不了尤貞兒,自損的可就不止八百了,她連忙道:“當初我生身父母因我哥哥賭.博欠債而糾纏,是姑娘你用二十兩銀子收買了奴婢,奴婢才做下這等大逆之事。奴婢記得,嶄新的四錠銀子,一錠銀子五兩重,奴婢長這麼大第一次拿這麼多銀子,絕對不會記錯!”
她噗通一聲跪下來,望向黃妙雲和黃敬言,哭著哀求地道:“二姑娘,三少爺,奴婢當初也是走投無路,又被表姑娘誘惑才會糊塗,往後奴婢肯定洗心革麵,不再犯錯。”
尤貞兒冷笑了一下,說:“我給你銀子?我可立了字據?”
香草語塞,這種事怎麼可能立字據,豈不是留把柄讓人抓?
尤貞兒斂起笑容,餘光瞟向黃妙雲,同香草說:“也就是說,你任何憑證都沒有,平白就想汙蔑我?況且你既然說你兩年前收了我的好處,是不是代表,現在的你也有可能收旁人的好處?什麼話都叫你說儘了,我怎麼知道,你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
她語氣微頓,轉眸看向黃敬文和黃敬言,露出些許委屈的神色,咬著唇,紅著眼圈道:“我做過的事,我自然就認,我沒做過的事,便是抽筋扒皮我也不認——妙雲,我知道你素日不喜我,妒恨我與大哥和言哥兒走得太近,但是你總不能空口白牙地汙蔑人吧!”
黃妙雲笑了笑,驟然道:“誰說沒有‘字據’?表姐,你自己立的‘字據’,你莫不是忘記了?”
眾人愣住了,尤貞兒尤甚,她不解地道:“我立了什麼字據?你拿出來我瞧瞧。”
黃妙雲說:“言哥兒養兔子的那年,是德順二十一年,我記得那時候官府錯印了幾萬兩新銀子,隨後便停印了。我父親就是那時候,得了一百兩,其中五十兩入了銀庫房,還有五十兩做了咱們的月錢和一季度衣裳錢。當時我的手上拿有十兩銀子,我記得你和表姑母手裡各有十兩。香草說的嶄新的銀子,應該就是這二十兩吧。我的銀子如今還在,表姐,你和表姑母的銀子呢?”
尤貞兒怔住了,她當時存下來的都是零散的銀子居多,若要拿出二十兩出來,稱重麻煩,所以她才拿了新銀子給香草,整整二十兩,分毫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