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醉劑的藥效開始發揮作用,陳子驍身形一晃,眼前的畫麵逐漸變成模糊一片,他強撐著不讓自己倒下,用力閉了閉眼,視野裡,沈讓的身影跟著周圍的景象一起虛化。
他開始看不清沈讓的臉了。
隻能一遍一遍地無意識地重複著那句話:“他們說的是真的嗎?”
麵對青年無力的質問,沈讓動了動唇,想跟他說不是真的,可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了,是真是假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這一刻,沈讓清楚地知道,他救不了陳子驍。
一切的發生,都來源於他心血來潮的一場遊戲,隻是沒有想到遊戲的對象,是一個精神病人。
現在遊戲結束了,陳子驍應該回到他原本的世界裡去了。
陳子驍等了很久,都沒有得到沈讓的回答。沈讓的麵孔是模糊,陳子驍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從沈讓長久的沉默中,陳子驍覺得自己已經得到了答案。
也許是受了麻醉劑的影響,陳子驍隻覺得眼裡濕濕的,熱熱的,有什麼東西就要順著眼眶滑落。他茫然地眨了眨眼,伸手去觸摸右眼眼角即將垂墜的水滴,指腹襲來的溫熱,讓他下意識地低頭,將那一滴水滴含入口中。
鹹鹹的、澀澀的。
是淚嗎?
他什麼時候也有顧景行愛哭的毛病了。
陳子驍嗤笑了一聲,那些軟弱無用的情緒,他根本不需要,他隻需要像以前一樣,狠狠報複那些傷害他的人。當黑暗降臨的那一刻,陳子驍忽略心底的那一絲疼痛,神情寡淡地跟沈讓道:“騙子。”
“……”
“我……就不該相信你。”
明明一開始就知道沈讓是個戲很多的騙子,卻在跟沈讓相處的這段時間裡,忘記了沈讓是個騙子的事實。不過沒關係,他以後絕對不會再相信他了,絕不。
沈讓看著陳子驍倒下,然後被保鏢抬進了車裡。
腦海裡是陳子驍昏迷前,最後看他的那一眼,那雙眼裡完全沒有顧景行的影子,隻剩下一片看不到任何光亮的黑。沈讓突然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他的沉默,是想斷了陳子驍的念頭,讓他在醫院安心治病,可為什麼,他覺得自己將陳子驍往深淵裡推進了一步。
“沈先生,很抱歉我剛才說了謊。”
突來的聲音,衝破了沈讓腦海中的迷霧,沈讓回過神來,正好對上顧禮略帶歉意的眼神。沈讓暗下了眼,神色冰冷地道:“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對於沈讓的不識抬舉,顧禮並沒有動怒,反而微微笑了,道:“沈先生真的是個很有個性的人呢。”
沈讓薄唇緊抿,下巴的弧度有些緊繃。
顧禮沒有在意,仍是用淡漠不失溫和的口吻解釋道:“我說謊,是不想阿列跟外麵的人再有瓜葛,我能看出他對你很看重,隻有這樣做,他回去後才不會想方設法跑出來。”
“至於麻醉劑,阿列他發病時性格衝動,不服管教,如果不提前準備麻醉劑,我想我是不能順利將他帶回去的,希望沈先生不要介意。”
沈讓聞言,眸色譏諷地扯了扯嘴角。
話都讓這個顧禮說了,他當然是無話可說。
等到顧禮帶人離開,沈讓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心裡突然有些悵惘。這半年時光裡發生的點點滴滴還曆曆在目,怎麼一眨眼,就物是人非了呢。他記得陳子驍幫他係領帶時的笨手笨腳,也記得陳子驍看他時表情冷酷,眼神卻是暖的時的樣子,還記得兩人在床上時,陳子驍臉紅紅故作冷靜的神態。
現在夢醒了,一切又回到了原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