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景書愣愣的看著陳孝宗, 完全沒鬨明白這到底是哪一出。
“父親, 你不覺得……這有點太早了嗎?”
這話說的旁邊的吳氏笑起來了:“哪裡就早了, 好姑娘是那麼容易遇上的?多得是人家十二三歲就開始相看呢, 再等過幾年不就剛好成親了?”
陳景書覺得自己還可以掙紮一下:“就算是十二三歲,對我來說也要再過兩年呢,到那個時候再說也不遲呀。”
天辣,他才不要才十幾歲就當爹,然後三十多歲就抱孫子啊。
簡直太可怕了好麼!
吳氏道:“你也彆急, 今日對你說這話也不是要你立刻成親的,隻是說這麼個意思,何況這隻是定親,距離下聘都還遠著呢, 你急什麼?”
陳景書微微鬆了口氣問道:“父親和母親心裡想必有人選了?”
嗯, 甭管是哪家的姑娘,他直接說不喜歡就好了。
他們家雖然有些規矩, 但多數時候對他還是屬於放養的類型, 在無關原則性的問題上, 陳景書向來知道父母對他都是縱容的。
這會兒便打定了主意, 不管是誰都說不喜歡, 如此問題就解決了。
陳孝宗道:“你覺得林姑娘如何?”
陳景書果斷道:“什麼林姑娘,我才不……呃, 林姑娘, 哪個林姑娘?”
吳氏抿唇一笑:“還能有哪個林姑娘, 自然是林如海林大人家的林姑娘了。”
這……
陳景書遲疑道:“林妹妹, 比我還要小好多呀。”
這才是上小學的年紀吧?
兩個小學都沒畢業的小屁孩談啥訂婚啊!
吳氏歎了口氣:“她雖比你小幾歲,我瞧著倒是剛好相配的年紀,何況她如今正在孝期,就算要定下,也得明年她出了孝才好說這事呢,我之前也說了,這不過是訂婚,我瞧著你們既有一起長大的情分,自然比旁人親密些,尋個知根知底的豈不是比旁的都要好?這事可不就得先定下,否則你們這一日一日的大了,又算個什麼說法呢?”
吳氏這話倒是說動了陳景書,他想了想問道:“那……林妹妹的意思呢?”
吳氏噗嗤一笑:“你這是答應了?”
陳景書麵色微紅:“就……這種事也不是我一人答應了就算的,父親和母親也得問過林妹妹的意思,隻是切不可叫她為難,她畢竟是女孩子,這種事……”
“行了,”吳氏笑著打斷他:“我和你父親難道是仗勢欺人的?”
陳景書道:“兒子自然不是這個意思,隻是她畢竟年幼無母,我隻擔心這事咱們就那樣說了,豈不是有些挾勢壓人的意思?”
吳氏對陳孝宗笑道:“瞧瞧,我就說他們兩個必定是合適的,這八字還沒一撇呢就護上了。”
陳孝宗摸摸胡須道:“他們若是一直這樣,我們倒可以安心了。”
吳氏點點頭,對陳景書道:“她畢竟還年幼,又在孝期,我們如何好登門直言這事?不過是你父親私下裡和林大人說了。”
陳景書忙問道:“那林大人是怎麼回的?”
吳氏看他一眼:“著急了?”
陳景書乾笑。
吳氏倒也沒繼續逗他,很大方的說道:“林大人問過你妹妹的意思了,如今隻是我們再問你一句,若是你們兩都好,明年等林姑娘出了孝,咱們就正式去把親事定下。”
說到這裡又笑:“方才還說太早了不要,這會兒還要不要了?”
陳景書笑道:“一切但憑父親和母親做主。”
吳氏笑著戳他的額頭:“瞧你這出息!”
陳景書嘿嘿笑,才不在意。
出息算什麼,有林妹妹重要嗎?
說定了這事,陳景書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兒了。
“父親還記得之前答應我的,等我成了生員就給我取字的事情麼?”陳景書笑嘻嘻道:“現在我是生員啦!”
陳孝宗道:“你既然中了生員,說要給你取字自然是要給你取的,隻是這也算是一件大事,不可馬虎,急不得,我這裡擬了幾個卻都不太滿意,前些日子才往京城去信,請大哥為你取字呢。”
陳景書聽到這話也不在意,總歸隻要有就行,早一點晚一點也不在乎這一兩天了。
說完取字的事情,陳孝宗道:“還有一件事情,我前頭也說你如今不能再做小孩子看待了,不少事情都得學起來,吃穿用度,往來交友,這都得你自己斟酌把握。”
陳景書點頭:“兒子知道,世上的學問不止書上的,一味死讀書也是不成的。”
陳孝宗滿意的點點頭:“你能這樣想就很好。”
他之前擔心陳景書畢竟年紀小,這回又中了生員,不僅僅是取字的問題,就連社會地位都不一樣了,雖說讀書上進是好事,但若是太過迷信這一點,以後也是做不成大事的,這會兒見陳景書對此很看得開,也就安心了。
“既如此,你跟我來書房一趟。”
陳景書大致也能猜到陳孝宗要做什麼,果然,到了書房之後陳孝宗就交給他一疊文書,其中包括了地契一類的東西。
陳景書翻了翻,差不多是五百畝的田地,和一個做古董字畫生意的鋪子。
陳孝宗道:“這些就給你自己經營,盈虧自負,若是虧的經營不下去了,就可以再交還給我,隻是這虧損的錢我一樣會給你記在賬上,那些地也是一樣,種糧食還是種樹都隨你的意,哪怕你什麼都不種,就那麼荒著也隨你,你日後交際往來的錢就都從這裡出,不許再去帳上支了。”
陳景書雖然月錢隻有每月四兩銀子,但他若有其他花費的,比如送禮往來,都是可以從公賬上支銀子的,隻需要給吳氏那裡說過就行。
如今這般,雖然看著陳景書手頭的錢多了,實際上卻不一定真的多了,因為他不能再支家裡的銀子用了。
不過陳景書也不在意這一點,公賬上的錢再多那也不是他想隨意花的,就像他給濟養院的銀子公賬半點都不會出,如今有了自己的收入,這銀子往哪裡花用就是他自個兒說了算了。
陳孝宗見陳景書一臉喜色也不多說,那點東西本就是給陳景書練手的,或者說,就是拿著給他玩的,玩的好自然是一件好事,若是砸了也沒什麼,再重新來過就是,自個兒吃幾次虧,比長輩說再多都有用。
這麼想著,又教陳景書如何看賬,以及賬麵上各種資金的往來等等。
陳景書看著卻問道:“那家古董店能不能換成其他的?”
見陳孝宗看他,陳景書解釋道:“我要古董鋪子也沒什麼用,我記得咱們家有一個書鋪的,我想要那個,對了,還想要印書的作坊。”
陳孝宗道:“你可想好了?這些可比不上古董鋪子賺錢。”
事實上陳孝宗給陳景書的這家古董鋪子經營的極好,一年至少二三百兩銀子的進項,至於說那書鋪,一年能有一百兩都算運氣好。
陳景書笑道:“我又不全指望這個吃飯,書鋪對我來說到底是用得上的東西呢。”
陳孝宗點點頭,轉身開了旁邊一個鎖著的抽屜,從裡頭拿出個木匣子來,也是上鎖的,開了之後找出書鋪給他。
到底也是自己的兒子自己心疼,陳孝宗特意選了生意最好的那家書鋪給陳景書。
又道:“印書的作坊暫且不能給你,那裡除了印書,還有咱們家裡的其他東西也都在那裡做,你瞧著還有什麼其他想要的,我再給你補一個。”
陳景書想了想道:“有脂粉首飾的鋪子麼?”
陳孝宗噗嗤一聲笑出來:“你這心思未免太明顯了些。”
陳景書道:“這有什麼,父親隻說給還是不給吧?”
陳孝宗無奈的搖搖頭:“拿去拿去。”
陳景書收了之後,陳孝宗便繼續給他講這些該怎麼經營怎麼管理,總結起來倒也簡單,這些產業上頭都有用老了的人在,也都是信得過的,陳景書隻要不自己瞎指揮,基本就沒啥大問題了。
陳景書自然點頭。
他這些年儘顧著讀書科舉了,對經營產業一類的事情確實不懂,這會兒自然是聽陳孝宗的。
隻是……
“咱們家的地……十稅五?”陳景書看著那五百畝的田地道:“這是不是有些太多了?”
陳孝宗道:“哪裡就多了,我給你的都是上好的水澆地,旁人家裡這樣的地得收六成呢,咱們家收五成,已經很厚道了。”
陳景書皺著眉頭,在他的時代,十稅五這樣的稅率簡直可以說是驚世駭俗了,這樣的稅率幾乎就等同於黑心兩個字。
可……陳景書看著陳孝宗,他並不覺得陳孝宗是那種要把底層人民往死路上逼的人,他或許有這個時代傳統的觀念,並不在意那些人生活的好壞,但基本的公正厚道他還是會給的。
這麼想著,陳景書道:“這十稅五是有什麼說法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