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連陳孝祖都攔不住陳景書的話,黛玉並不覺得還有其他人可以做到。
若講官場仕途,陳孝祖遠超過她,她所能做的,大概也隻是以妻子和孩子母親的身份挽留。
但為此將有壯誌的丈夫禁錮在身邊,這也不是黛玉會做出的事情。
最後不得不承認,陳孝祖或許是對的。
陳景書聽明白原委之後不由歎道:“是我任性了。”
雖說他似乎有不得不如此任性的理由,但這並不代表他對家人毫無虧欠。
大約也正是因為如此,直到臨行前一天,陳景書都是一副蔫噠噠的樣子。
這讓何昱有些意外:“若瑜可是對此行前景並不樂觀?何以這兩日都愁眉苦臉的呢?”
陳景書搖搖頭:“雖說前途未卜,但又不是叫我們去逆轉整場戰爭,隻不過是給大晉爭點麵子,打出一場過得去的勝仗就行了,隻要準備充分,謀劃得當,依我看,這事是可以做到的。”
何昱道:“既然如此,若瑜如何這般沒精神?”
陳景書上下打量他一番,道:“……你不懂的。”
何昱更加擔心了:“若瑜,你這樣不行的,若是上了戰場,這般精氣神,你危險的很,若有什麼難處你儘管對我說,我一定幫你。”
嗯,其他不好說,但何昱的經驗確實是比陳景書豐富那麼一點的。
至少何昱也是真刀真槍殺過的人。
陳景書知道他也是一番好意,想了想道:“隻是頭一回要去前線,又聽說那裡情況不好,因此有些緊張。”
何昱不由一笑:“這是人之常情,有什麼不好說的。”
陳景書一副靦腆的樣子:“之前不敢說,是擔心昱大哥誤會我膽小害怕了,聽我那樣說,笑話我可怎麼辦呢。”
何昱大笑:“你不說我才要笑你呢!”
又安撫道:“頭一回去前線都會這樣的,當年我第一次上戰場的時候,連著好幾晚沒睡好覺,臨上戰場前手都在抖,也說不上是害怕,比起害怕,緊張和興奮更多一些,何況我知道若瑜並非膽小之人,你本不必來,如今卻來了,我又怎麼會笑話你呢?”
說著,又講了不少軍中趣聞給陳景書聽,甚至還說了一些自己當年初入軍營鬨的笑話。
陳景書知道何昱此舉既是想要安撫他的情緒,讓他放鬆一些,也是借此告訴他一些軍中規矩,擔心他日後因此吃虧,心中不由感激,雖還有心事,但對何昱的話還是都認真聽了。
隻是臨行當天,黛玉卻又問起此事,陳景書這才知道何昱敏銳,完全沒有被他糊弄過去。
原是何昱擔心他,因此對陳珞說起,陳珞便問了黛玉,黛玉卻也是滿心茫然。
家中不管是她還是陳孝祖,如今都沒有再反對陳景書去前線,黛玉更是對他說,叫他一切安心,務必以自己安全為念,不要太分心家裡。
陳景書當時答應的一臉感動。
除此之外,難道還有什麼事情嗎?
黛玉不問這事還好,一問起此事,陳景書更是彆彆扭扭的不願意說了。
最後在黛玉的一再追問之下,才終於吞吞吐吐道:“就是想著,昱大哥出征,大姐姐特意為他趕製了貼身的衣物穿著,我去前線,玉兒你有沒有新衣服給我啊?”
陳景書眼巴巴的看著黛玉:“雖說我不缺衣服穿,但……但這意思又不一樣,是不是?”
然而說起衣服這事,黛玉也沉默了。
講真的,林家就不是軍功之家,黛玉從小也沒受過這方麵的教育,陳景書去前線這種事,於黛玉也是人生頭一遭,這幾日正緊張呢,哪怕是同意陳景書去了,但擔心並不會少呀。
這時候誰還想得起什麼貼身衣服,什麼留個惦念的事情啊。
可看著陳景書的表情,又想起陳珞和何昱,黛玉又不忍心說自己什麼都沒準備,想了半天,把自己的帕子給了陳景書:“這回是我疏忽,一時都沒顧得上這事,這帕子給你,且算是個念想吧。”
陳景書委屈巴巴的接過,正要說點什麼,紫鵑忽然進來:“大爺,奶奶,東宮的郭思郭公公來了。”
郭思?
他這會兒來乾什麼呀?
陳景書忙叫人請他進來。
郭思進來的時候就堆著滿臉的笑容:“陳大人,太子殿下聽說大人要去前線,特意叫人趕製了衣裳讓我送來,還請陳大人在外千萬小心,以安全為要。”
陳景書:“……”
黛玉:“……”
看著郭思手裡捧著的衣服,這一刻,不管是陳景書還是黛玉都覺得自己說不出話來了。
太子殿下你贏了。
然而……
“大爺,奶奶,裕王府上打發人送衣服來了。”
這一刻,就連郭思都說不出話來了。
空氣突然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