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山叔吃飯呢,難不成還讓俺們在地裡餓著肚子的等著他什麼時候吃有空什麼時候澆地啊?”四軍媳婦嗓門本來就大,現在又放開了喊旁邊地裡乾活的都聽見了。
莊稼人從來不把吵架當回事兒,看見有誰家鬨起來了都當看戲一樣靠近了,有時候還會恨不得自己上場去過過嘴癮,隻有在兩家打起來的時候大家才會拉架。
這和人情淡薄沒什麼關係,純粹是沒有必要。漢子、娘兒們的說話糙,一個不注意三兩句就能吵吵起來,吵過打過之後過不了多久就又聚在一起,不是什麼過分的事兒沒誰會真在意,鄉下都這樣。
大中午的大家也都在地頭上蔫兒吧著,四軍媳婦這一嗓子嚎地跟清泉一樣叫人心裡瞬間清涼了起來,也不犯困了,都激動地跑了過來,嘴裡還念叨著“吵架了吵架了,彆打起來嘍”。
陳寄祖年紀輕,不要說的太絕隻一個勁兒地說:“英山叔他們都說好了的,連錢都給了一些了,咋能就推了?”
“說你年輕不頂事兒你還犟!都一個村兒的,咱往上數個幾十年可都一個肚子蹦出來的,你辦事兒得圓著點!這我家現在澆了,等我家澆完了再讓他們澆不就行了,不就是早早晚晚的事兒嘛!”四軍媳婦嘴皮子一向利落,什麼話到她嘴裡都能開出花來。
可話說的再漂亮架不住它不占理,加上大家都在,一看涉及到自己了也不怕和四軍媳婦這個村裡有名的潑辣貨了直接搭腔。
“那可不行!四軍媳婦要是按你這樣的那俺們不都得往後輪了?”
“我可是在這裡等了一晌午了,要不是怕耽誤了誰在這裡受風吹的!”
……
“去去去!又沒和你們說,你們上口個啥!”四軍媳婦見大家都七嘴八舌的幫著陳寄祖開始生氣地趕人,“咋的,看人家家裡出息了也都想學著寄祖他們趕緊扒上去啊?人家不在,你們再怎麼說話人家也聽不見!”
“嫂子,你怎麼這樣說話!”陳寄祖一張臉憋得通紅最後也隻吐出這幾個字,要不說吵架還得老娘們上,這一幫子的漢子都抵不上人家一個婦女能說!
庭仁家這幾年看著確實是發跡了,村裡眼紅的不是沒有,說酸話的也不少,人啊都有劣根性,看著人家強了嘴上酸著人家心裡還想著上去說幾句話,這被四軍媳婦一說心裡都是一惱,麵上強撐著嘴上說了句“什麼人啊這是”就各回各地頭去了。
“寄祖,咋回事啊剛才?”陳父過來的時候大家都散開了,就四軍媳婦還在那裡拉著陳寄祖不放。
“叔!”看陳父來了陳寄祖麵上一喜,趕緊扒開四軍媳婦的手朝他跑過來。
“叔,你可來了!”陳寄祖抹了一把臉,“剛才四軍嬸非得要先澆他們的地,我正和她說著呢。”
“英山叔你來的正好,我們家的澆地管子都帶來了你看要不我們家先澆?你這等下次也一樣!”
“你怎麼不等等啊!打量誰不知道你那點歪歪心思呢!我現在放下話了,四軍媳婦,今天我們是一定要澆地的!”陳母趕緊接腔。
笑話!這老娘兒們就得用老娘兒們的方式解決!村裡沒見過誰會和老娘兒們計較的,誰家的大老爺們和個女的吵起來占不占理都得被說禿嚕皮!這四軍媳婦不就看上這一點直接找上她家老頭子的嗎!
她這一問爺們兒能說啥?還不就是點頭同意,軟點的還得問一句用不用幫忙!
這水井大家都在等著,一個接一個的,等麥子澆完蒜地也要開始灌水了,他們家今天要是澆不了地得等上好長一段時間了。莊稼人都知道,這麥子澆的要是晚了地裡容易生紅蜘蛛,一窩一窩的,這玩意兒比那些蟲子什麼的更難弄,到時候就麻煩了!
四軍家的為了省幾毛錢自己不提前說好,現在插隊想要澆地了,怎麼不美死她!
“俺有啥歪歪心思啊!不就是先澆地嗎!礙著你們啥了?大家夥兒都等著用井呢,你們總是不來還不興人家先用上啊!知道你們家發達了,都一個祖宗的,不求著沾你們光,也彆總是仗著出了個好兒子一直欺負咱們老實人!”四軍家的甩開旁邊人拉住自己的手懟上陳母。她從小就不怵人家吵架,這十裡八鄉的還真沒有能吵得過她的!
從前窮的時候英山嬸子可不敢這樣和自己說話,看看現在,嘖嘖,這兒子有出息了就是不一樣啊!還不知道能不能待下去呢就這樣蹦躂了!她可聽人家說了,現在部隊減人呢,誰知道會不會被攆出來卷著鋪蓋回家!
“你胡咧咧什麼?俺家庭義知道的誰不說一句好!這村裡誰家有事情了俺們沒去幫忙!到了你嘴裡就變成俺們不好了!合著不是以前你家明寶有病需要人手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