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母整天的耗在牛圈這邊裝奶, 吃飯的時候也念叨著奶。長臉勞作下曬黑的皮膚都擋不住眼下的黑眼圈。
常千玉怕陳母一直乾活身體受不住，就叫小準把奶奶帶出去和那些老姐妹聊聊天休息一下。
“英山家的，老長時間沒見你了，天天忙活著啥呢？”大槐樹下的坐著好幾個和陳母差不多大年紀的嬸子, 見陳母過來了其中一個嬸子趕緊熱情地讓出屁股下麵一點石頭出來給陳母坐, “快過來坐！”
“你先去那邊玩。”陳母先囑咐小準，看小準跑去和幾個孩子一起才坐在了下來, “都是家裡的事, 天天的忙活，不得一點兒的閒兒！”
陳母的話裡雖是抱怨但是一雙眼睛卻盛滿了高興。
“忙好啊, 忙了才有錢啊。”旁邊的嬸子接話，“哪像俺們, 閒的蛋疼的。倒是空兒了, 那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誰會平白無故的給你不是！”
“你說的也是，忙起來好！”
陳母又和幾人說了幾句，轉眼就看見趙大嬸子欲言又止的看著自己。剛她就覺得有點怪，原來是在趙大嬸子這裡啊。往常趙大嬸子總是喜歡湊趣多少說幾句的, 今天倒是一反常態安靜起來。
“保民他娘, 你咋不說話？”保民是趙大嬸子的大兒子，大家都是叫趙大嬸子“保民他娘”的。
“……沒啥？”趙大嬸子看了陳母一眼, 最後說了一句。
“保民他娘可能也是忙的, 前幾天保民跟人家幫忙去蓋房子，家裡就保民他娘一個, 家裡家外夠她忙的了。”一個嬸子接話。
“這也是忙的錢呢吧。”一個嬸子打趣道。
趙大嬸子被大家說的臉也繃不住了：“說啥呢！”
氣氛正高的時候，也不知道誰說了一句“英山家的天天的賣牛奶，一天得掙不少錢, 過不了幾年那欠的幾萬塊錢就能還清了。”
頓時周圍靜了下來，大家麵麵相覷，大家是真沒想到陳母會不知道這事兒。外麵都傳遍了的，加上她自己家的事，怎麼也得心裡有數啊。沒想到啊，庭義媳婦還真是大膽，幾萬塊的事家裡都瞞得死死的。
這事情咋就拿到麵兒上來說了，私下裡咋說也沒啥，當著人麵兒這樣說不是戳人肺管子嘛！
“啥幾萬塊錢？”陳母心下一沉，問道。
幾個人你看我我看你的就是沒一個說話的，趙大嬸子見大家嘴巴都跟縫上了似的，一咬牙就站了出來：“英山家的，你家庭義沒跟你說買奶牛貸款的事？”
“是貸了款了，跟郵電局那裡辦的，就是跟國家借的錢。”陳母有急切道，“就是我家沒借那麼多，還有一兩千就還清了！”陳母天天看著一瓶一瓶的奶被拉出去，錢不斷地進賬，要是以前說起一千來那就是要了她的老命，現在借一兩千的錢她咬咬牙還是能接受的。
可現在咋都說是幾萬塊錢了？
“紅菊看到庭義媳婦去人郵電局和人家裡麵的人說話知道的，欠了幾萬塊呢。”
趙大嬸子的表情不似作假，又想起之前她聽到楊三舅嘀咕的話，牛好幾百一個，牛圈倉庫那邊放著的兩個機子得好幾千，還有那些塑料杯子。他們這裡那裡能看見那樣的塑料杯子啊，這價還不知道是多少呢！
他們家可能就是欠了好幾萬塊錢！
幾萬塊錢啊，那是多少啊？幾個一千才是一萬啊？
陳母眼前陣陣發黑，終於支撐不住眼睛一閉倒了下去。倒下去的瞬間，陳母都還在想著自己得找庭義媳婦好好問問到底咋回事。
“媽！”常千玉還在裝著奶呢，就聽見小準在喊她，聽起來帶著哭腔，常千玉心裡緊張趕緊站起來準備出去，還沒走到門口就見小準炮仗似的衝了過來。要不是常千玉伸手快非得撞上。
“怎麼啦？”看小準臉上帶淚，小嘴還緊抿著壓抑著哭聲，常千玉拉著他上下打量，見他身上沒傷才放下心來。
“奶奶，奶奶……哇！”小準話還沒說完就大哭出聲。
常千玉收起表情，眼神嚴肅，手上一邊順著小準的背一邊問道：“奶奶咋了？”
“奶奶，嗝……奶奶暈倒了……嗝……”小準抽噎著回答。
“暈倒了？咋暈倒了？奶奶現在在哪裡？”
“在那邊的槐樹那裡。”小準手往外指。
“小準，你去南地那邊找爺爺，媽媽去送奶奶去醫院。”陳父今天去地裡了，楊三舅剛出去，家裡現在就她一個。
常千玉推起車子，不放心小準又囑咐道：“一會兒你去大爺家裡跟你明福哥哥玩，那裡也不要去知道不？等晚上媽媽就去接你。”
見明準點頭常千玉才騎著車子往槐樹下去。
“庭義家的，快！你娘暈過去了！”一個嬸子看見常千玉的身影驚喜喊道。陳母倒在了這裡，趙大嬸子去喊人了，留下她們幾個在這看著點兒。
“嬸子，俺娘咋了？”常千玉一眼看見了躺在石頭上的陳母，焦急地下車子，腳上一個不穩差點沒摔在地上，常千玉也不管車子了直接往這邊跑。
“剛還在說話，可能是氣狠了就暈了……”嬸子語焉不詳地答道。
也不怪這嬸子說話不清楚，實在是她不知道怎麼說啊。難道就直接跟常千玉說你娘知道你欠了外麵好幾萬，你娘受不了打擊一下子沒撐住就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