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約定,拉斐爾踏入這裡後,是應該將第六元素放入約櫃中銷毀的,但現在他安靜的跪在地上,遲遲沒有半分動作。
甚至在他身上,也沒有第六元素的存在。
背棄——誓約——的存在。
約櫃之上的烏雲開始翻動起雷光,於此同時,聖殿之外的華盛頓,鵝毛大雪突兀的被人按上了休止符。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天空的萬雷來朝。
第一道雷從約櫃的上空砸下,細微的電流砸到拉斐爾身前一寸的地磚上。即使沒有作用在人體,細微卻狂暴的電流卻在一瞬間內包圍了金發男人,告誡著神明的憤怒。
拉斐爾悶哼一聲,唇角滲出猩紅的血液來。
“喂——!”
經過路口的轎車車輪在柏油路上留下深深的褶壑,司機將刹車踩到了底,嘴唇變得煞白。
他撞到人了,連人帶摩托車都卷到車輪旁邊,估計不交代也隻剩出氣的份。
這一處路口的人不多,但是監控清清楚楚的記錄了這一幕。
完了。
司機顫抖著打開車門正想撥打911的時候,忽然那個被撞倒的人踉踉蹌蹌的從車輪下爬了出來,麵對司機的呼喊充耳不聞,繼續瘋也似的奔跑著,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了拐角。
美國司機:
還能跑這麼快,那,那大概是沒事了吧。
今天的美利堅依然如此神奇。
雷電,雷電。
宗祁已經分不清身上到底痛不痛。
剛剛他因為太過激動沒有注意車輛,然後被一輛呼嘯而來的汽車撞到。
其實蠻痛的,估摸在那一瞬間,宗祁的左腿遭遇了一個粉碎性骨折。或者更慘。
但是隻是一瞬間,在宗祁心念一動間,他身上所有的傷口和疼痛全部都複原,一切都恢複到從未發生過的模樣,詭異的令人害怕。
雖然早就接受了自己不死的設定,但是這樣超出魔幻常理的事實還是讓宗祁內心禁不住的發怵。
這不是賢者之石能夠具備的權能,賢者之石隻能做到不死,並不能這麼快速的複原。果然,宗祁猜測自己成為了第六元素的載體,這個事實已經明晃晃的擺在他的麵前。
就像他現在一樣。
沒有手機,沒有導航,沒有人告知宗祁拉斐爾在哪裡,可他隻需要心念一動,便能根據一種直覺得到拉斐爾此時的所在,並且知道拉斐爾如今不妙的處境。
也許這就是第六元素。
能夠徹底改造人類,將其變成超人類存在的奇跡之物。
它其實很玄妙,如同宗祁自己沒有發現自己不對勁的話,那宗祁身上不會表現出除了長生不死和傷口迅速複原以外其他特質。但是隻要宗祁一旦意識到自己身上存在第六元素,那麼第六元素就能完成宗祁所有的祈願。
神之元素。兩位天才大煉金術師畢生所學,並且融入了他們的靈魂作交換而製造的煉金產物。
也無怪於神明會對第六元素的存在如此勃然大怒。
當人成為了神,神明便不再是神,而是人類了。
“停下——!前方不是未知人員可以闖入的領域。”
宗祁如同一陣風般沒有絲毫停留的衝進了這座共濟會的聖殿。兩旁的守門人大驚失色,連忙上前阻擋,甚至抽出了槍/支武器,對著那道急速的人影連連開/槍。
“滾!”
可是沒有用。
宗祁哪有時間和這些小嘍囉多逼逼,他頭也不回繼續往前跑,所有極速飛行的子彈卻像是撞上了銅牆鐵壁,直接從天空上墜落下來,砸在地麵。
他已經沒有閒心去看身後守門人震驚的眼神。
以這座祠堂為中心的雷雲越發猛烈,宗祁心裡隻剩隻言片語。
快點,快點,再快點。
“拉斐爾——!”
跪在地上的拉斐爾已經無法維持自己的身形,他踉蹌的跪倒在地上,汗水混雜著鮮血一滴一滴砸落在地麵上。
違背誓約的懲罰是巨大的,前麵不過是至高精神的最後仁慈,接下來的才會是真正的重頭戲。
洞穿心臟,絕對不會留情。
“拉斐爾——!”
在這種時刻,拉斐爾嘴角甚至露出一點微笑來。
一片朦朧裡,他竟然能在臨死前聽見愛人的聲音。
“拉斐爾!你這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
不,不是幻覺。
切切實實的聲音。
金發公爵臉上的微笑頓時消失了,他驚駭的回過頭去,卻隻看見宗祁跑進來的那一幕。
黑發青年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膝蓋上甚至還有未乾的血跡,他臉上的表情憤怒又悲傷,特彆是在看見拉斐爾如今渾身浴血的淒慘模樣之後,這種憤怒如有實質的更加蹭蹭高漲,淚流滿麵。
“不——!”
在此刻,拉斐爾忘卻了身上所有的痛楚,他絕望的撲了過去,想要擋住那最後的懲罰。
神明啊,您不能如此殘忍,所有造成的過錯,歸咎於我吧。
雷雲湧動,神明的懲罰破空而出,降落於世。
在宗祁出現的那一瞬間,監測到了第六元素的約櫃放棄了所有懲戒,轉而擊向了那位踏入地下聖殿的黑發青年。
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間,沒有人來得及反應,所有細密的雷光彙聚成電網,尖端居然蛻變成了耀眼的金色。
裹挾著萬鈞之勢的雷電精準的貫穿了宗祁的心口,而黑發青年的表情就像那天拉斐爾站在空中時看到的那樣。
錯愕,還帶著來不及褪去的憤怒,可是還有終於趕到的滿足,重重的從空中砸落到拉斐爾的懷抱裡。
“不我不能再一次失去你了。”
拉斐爾的咆哮從喉嚨深處擠壓而出,他已經分不清自己身上到底是汗水還是鮮血,亦或者是淚水,是宗祁的,還是他的。
“我不能再一次就這麼”
金發的男人頹然無力的跪到在地上,他懷抱著愛人,沉默的像是從公元前佇立至今的雕像。
毀滅了第六元素之後,所有的雷電在一瞬間又全部撤走,至高精神心滿意足的離開,地下聖殿裡安靜的隻剩下搖曳的羅馬柱火焰,還有兩個渾身浴血的人。
過了很久很久,久到血液都要乾涸,守門人通報祠堂入侵的信號響徹了聖殿後,金發公爵懷裡的,被貫穿了心口的人才再一次睜開了眼眸。
這一次,眼眸從不詳的猩紅色重新變回了澄澈的灰,就像倫敦的天空。
“喂——你能不能輕一點,我要被你勒死了。”
宗祁不滿的推了推拉斐爾,佇立著的,仿佛已經死去了很久很久的男人這才因為他這個動作而活了過來。
黑發青年得到了一個充滿血腥味的獎賞,他們在暗無天日的地下抵死纏綿,苦澀又喜悅。
他們的額頭和額頭靠在一起,久久沒有言語。
就像過了一個世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