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什麼……?”
杏兒姑娘顯然沒聽明白許仙的話的意思。
“就是分彆之後,有沒有看到我去了哪裡?”
“咯咯咯……小官人真會說笑,你去了哪裡,杏兒怎會知道。”
“不是……就是……後來我在湖心亭上的岸對不對?”
“是啊。”
“那我上岸之後有沒有做一些奇怪的舉動?”
“也……沒有吧,就是一直站在亭中,目送我們離去,我家小娘子還讚了小官人很知禮數呢。”
追查事情真相的線索到這一步便嘎然而止,之後發生過的事情,仿佛不存在一般。
之後數天,許仙一直都在渾渾噩噩中度過,也找了許多人,一遍遍的確認,始終都沒得到想要的答案。
感覺像是掉進了一個記憶的大窟窿,在那段突然多出來的片段中,一直痛苦掙紮。
王書生家婆娘的命案也終於告破了,是隔壁鄭屠夫見色起意。
根本不是許仙想的那樣,被大魚吃掉了,根本沒有大魚。
押解法場那天,王書生攙扶他那哭得死去活來的嶽母,一邊哭一邊朝著鄭屠夫扔石頭。
姐姐依舊會舉著搗衣杵問自己還有沒有想要誌在四方,小藍依舊是那樣的可人。
杏兒姑娘隔上幾日就會過來一趟,盧小娘子也會偶爾的“路過”陽春藥鋪。
瘦猴在想方設法地與杏兒姑娘套近乎。
一切的一切,都是這樣的真實。
如果眼前的這一切,真的是一場夢境,那麼當日子一天天過去,夢境變得越來越真實的時候,那記憶中的現實,就會變得越來越模糊。
漸漸的,許仙也開始試著接受眼前的現實,因為這樣的現實,其實很美好,也正是許仙想要過得生活。
沒有神仙妖怪,也沒有白娘子與小青,有的隻是如冬日暖陽般美好的尋常小日子。
冬去春來,萬物複蘇。
當春節的年味還沒有淡去的時候,靠著盧小娘子資助的潤筆費,許仙重新裝修了一下自己的藥鋪。
藥鋪也終於更像藥鋪了,漸漸的,藥鋪裡又多了幾個夥計,也有了坐堂的郎中。
一間藥鋪,也變成了兩間藥鋪,然後又變成四間。
去餛飩鋪的時候,小藍她娘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漸漸變得柔和起來。
餛飩湯裡,還會打上一朵蛋花。
姐姐依舊會跨著竹籃去寶石山下摘莧菜,去田間地頭剪馬蘭頭。
鐫刻在記憶裡味道,一輩子都忘不掉。
姐夫被破格提拔為了山陰縣的縣尉,開心的好幾天都沒睡著覺。
卻在發現一家人的距離被突然隔開了一百裡之後,又變得惆悵起來。
湖邊新置的小院張燈結彩,門廊上貼上了醒目的喜聯,鏤空雕花的木窗上,一個個大紅的喜字分外醒目。
姐姐的大嗓門依舊,忙裡忙外,不知疲倦,眼角的淚花,怎麼擦都擦不掉。
那一天的姐姐,笑得比誰都開心。
迎親的隊伍,選的是最遠的一條路,大紅的紅蓋頭下,是溫情脈脈的羞澀笑臉。
那一天的小藍,笑得比誰都漂亮。
一切的一切,是那樣的美好,這樣的日子,永遠永遠也過不夠。
隻是那段被塵封的記憶,仍會在不經意間,出現在許仙的腦海,總也抹不去。
偶爾也會過去湖心亭,一個人坐在那裡,靜靜地看著眼前的湖水,獨自思考哪一邊才是現實,哪一邊才是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