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秦危安,沒有人動。
他看到了,悠悠品了會茶,溫雅一笑:“你們隨意,不用拘束。”
慕葉並不拘束,正饒有興趣地環視著客廳,都是書,挺雅致,空氣中還有特殊的香,像寺廟燃著的那種香,很有寧心靜氣的效果。
很舒服。
她心裡舒服了,也就出聲了:“秦先生,你跟我姐姐有什麼私事?儘快解決了,我要帶人回家了。”
“姐姐?回家?”
秦川先驚了:“你們什麼關係?還要帶她回家?”
慕葉笑回:“姐妹啊,她爸爸和我媽媽要結婚了。她自然是我的姐姐了。”
慕家書香世家,慕老兩子一女,兩子都結婚生子,唯有幺女,聽說,等候一個男人很多年,一直沒結婚,看來那男人是馮靈邇的爸爸了。也是,那樣長相的男人,確實挺勾人惦記的。
秦川這麼分析著,似笑非笑:“這倒是一件喜事了。”
既然成了慕家的人,那想做什麼,都要顧忌點了。
慕老算是文學泰鬥,跟國家文化/部的各位高層都頗有交情。他還擅長書法,一幅墨寶價格不菲,各國來訪,都是能拿出去贈與的珍品。
慕家長子去年任文化/部部長秘書,前途無可限量。
慕家長孫新娶了申市的市長千金,文官聯姻,開啟了慕家的轉型之路。
這是個欣欣向榮的家族。
而自古以來,民商不與官鬥。
秦家多少忌憚著慕家。
秦危安也思量著其中的利害關係,有些意外馮靈邇身價的水漲船高。不過,也隻是意外罷了。他在申市綢繆多年,自然不會懼怕這些,因此,似笑非笑:“看來我消息滯後了。”
慕葉也在笑,語帶深意:“消息滯後不可怕,可怕的是思想滯後。無知嘛,總是容易遇到災禍的。”
她是真大膽,竟然敢威脅秦危安。
馮靈邇驚歎間,也很感動,慕葉在保護她啊。她把晏昀送過來,又把她跟慕家扯上關係,為她也是用心良苦了。小姑娘看著還沒成年,就知道保護人了,這麼一想,更加心暖暖的。
然而,她心暖暖的,秦危安的心卻是有點涼:“你這話說的沒錯,年少無知,總是容易遇到災禍的。”
慕葉還未成年,可不就是年少無知的嘛?
馮靈邇聽出幾分危險,笑著圓場:“好了,跟這小姑娘有什麼好聊的?我們簽合同吧?我每天會按時過來的。”
秦危安給她麵子,點了頭,看向謝元:“去拿過來。”
他已經準備好了?
是蓄謀已久,也是勢在必得。
這種人太難對付了。
好在,他還願意披著那層羊皮,她順著點,應該能讓他維持一頭羊的風度。
正想著,慕葉問她:“合同?什麼合同?”
馮靈邇因了剛剛那些感動,沒隱瞞,簡單解釋:“秦先生有腿疾,我剛好會些按摩手法,便被他聘用了。”
慕葉聽了,眼神古怪:“真按摩?”
彆不是借著按摩,圖謀著彆的打算吧?
馮靈邇知道她所想,包括自己,也曾這麼想,但這個時候,是不能流露這種想法的,忙搖頭一笑:“秦先生是有名的大人物,做不來這麼卑鄙無恥之事的。”
先給他戴個高帽吧。
希望能讓他自我約束些。
秦危安聽得發笑:“我信佛,清心寡欲,也素來覺得自己是個君子,可落到你們眼裡,怎麼就成了個大色魔嗎?”
他這麼沒可信度的嗎?
而且,向來隻有彆的女人打他主意,能讓他打主意的女人還沒出生,好吧,出生了。
他看著滿眼警戒的馮靈邇,溫聲低笑:“馮小姐,你放心吧。我目前所求的,隻是我的腿能好起來。”
至於彆的,暫且壓後。
馮靈邇虛笑了一聲,看謝元遞來了合同,翻開來,合約很清楚,強調了保證她的清白,並付給了高薪,期限是一年,而她則需要住在秦氏彆墅,以備需要。
“我不要錢。”
她提出自己的意見:“我也不想住在這裡。”
秦危安笑著拒絕:“馮小姐,你是自由的,但自由是有限製的。”
在他掌控內的自由。
“你這算是霸王合同了?”
“馮小姐,我是為你好。”
他不惱,徐徐笑著:“你現在正紅火,出入會很不方便,而這裡,沒人敢來打擾。我必須保證,我需要你的時候,能立刻看到你。”
論談判,她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馮靈邇遲疑間,合同被慕葉搶了過去。
她翻看了下,也注意到了住在秦氏彆墅的內容,眼眸一轉,笑了:“秦先生,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也在這裡住幾天?”
秦危安知道她們還在防備他,有點品行被小瞧的不悅,但還是在笑:“當然。來者是客,我很歡迎。”
他這麼說了,也算很有誠意了,馮靈邇再不同意,估計就把人逼得太緊了。
畢竟,無論是誰,都不樂意一直被人當色狼防備著。
因此,她拿過水筆,刷刷簽了字。
秦危安看到她簽了字,並沒有太高興,隻喊來了女管家,鄭重吩咐了:“陶女士,給馮小姐和秦小姐安排客房,好好招待。”
陶女士叫陶俐,四十歲上下,古板長相,不苟言笑,聽了他的安排,低頭應了:“是。秦先生。”
她說完,請馮靈邇跟慕葉隨她上樓。
慕葉大大方方站起來,指了指身邊的晏昀:“哦,對了,這是我的保鏢。秦先生,也幫忙安排個房間吧?”
小事一樁,無需在意。
秦危安點了頭,等他們一同上了樓,才捏著太陽穴,讓秦川推他回了臥房。
他覺得跟她們說話很累。
一個個的大概有被迫害妄想症吧?
秦川也這麼想,覺得她們防他們如防狼,很不爽:“哥,你就這麼由著她們胡來?”
對,胡來。
他不是個好性子,可麵對馮靈邇,也算是很縱容了。
秦危安淡笑:“何必跟她們一般見識?”
一群天真的小姑娘。
秦川比她們還“天真”:“哥,你真不許我打靈靈的主意啊?”
“你覺得呢?”
他反問一句,感覺到雙腿升起絲絲麻麻的痛,兩手按上去,繼續說:“不要急。近水樓台先得月。人在這裡,總有日久生情的一天。”
這是權宜之計?
秦川聽懂了,又好奇:“那哥,馮靈邇真的能把你的腿按好嗎?”
他能明白哥哥的苦,天之驕子的人物,正值青年,困在輪椅上,太殘忍了。
秦危安其實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把自己的腿給按好,但有種預感,馮靈邇會給他帶來驚喜。他三年來,古井無波,需要一些小驚喜調劑生活。不然,他真的要墜入空門了。
“好與不好,都要試試的。”
他是個不言放棄的人。
慕葉亦然。
她在馮靈邇的多次規勸中,依然堅持己見:“反正我也沒事。陪你住幾天吧。你在這裡,總要有幾個信賴的人。”
馮靈邇揉揉她的發,笑道:“你這麼鬼機靈,你媽知道嗎?”
“應該是不知道的。”
“她會允許你住這裡?”
“你覺得她現在還有心情問我的事?”
心愛的男人到了身邊,肯定就顧不得彆的了。
馮靈邇想到父親,收斂了笑意,準備給他打電話,這才發現手機沒電了。她忙向陶女士找來充電器,充上了電,開了機。
來電很多,還有短信。
靜音模式,她沒發覺,他們生生把她的手機打沒電了。
也真是瘋狂了。
大半是俞然的,還有爸爸的,然後是鄧小涵、江意遲、卓繁、宣佑等人的。
當然,還有一些陌生來電和短信。
她分清輕重,先給父親打了電話,知道他很好,住在慕家,沒什麼事,才掛斷電話,給俞然打了過去。
說來,她名聲如果毀了,損失最大的是出版社。
所以,俞然才這麼急的吧?
俞然確實很急,急得上火,一直給她打電話,還都打不通。等她打過來,就不上火了,還有心情打趣了:“靈靈寶貝,終於想起我了,在哪裡呢?見個麵。我去找你。”
馮靈邇有些驚訝:“還以為你會第一時間問我怎麼回事。驚著了吧?出版社那邊什麼態度?我的事對你們有沒有不好的影響?”
起初是怕有不好的影響,但熱搜很快降下去了,輿論也是好的,那就不怕了。
顯然,馮靈邇身後有人。
要擔心還真輪不到他們。
俞然笑回:“還好,沒什麼大事,就是覺得你還是需要出麵回應下。前段時間的橘子電視台想給你做個人物專訪,你要不要再考慮下?”
那不是鄧小涵所實習的電視台?
剛剛鄧小涵也打來電話,估摸也是這個事吧?
她現在爆了馬甲,也不怕出去亂晃了,因了需要給大眾一個解釋,便道:“行,接受吧。”
“好。我這就給回複。你呢,現在在哪裡?沒事吧?需要我給你請幾個保鏢嗎?”
“沒事。不用。謝謝。”
“那你有事,一定要記得給我說。哦,還有件事,明天線下簽售會要推遲。具體日期,我再通知你。”
“沒問題。”
她們聊到這裡,房門敲響了。
陶女士走了進來:“馮小姐,我們先生有請。”
馮靈邇點頭,簡單聊了幾句,掛斷電話,跟著去了。本來慕葉想跟著,但被拒絕了。人家坦蕩蕩,她們再提防,沒那心思也給逼出心思了。
適可而止。
她跟著陶女士下了樓,進了一間房,裡麵明亮華麗,淺紫色的窗簾、淺紫色的大床,沙發上銀灰色的,木質地板很光亮,到了床邊,鋪著一層純白的地毯,看著就很柔軟舒服。
秦危安躺坐在大床上,後背靠著個紫色抱枕,麵色蒼白,手裡撚著一串黑色佛珠。
“腿疼了?”
她走近了,問出聲:“需要我怎麼做?”
秦危安指了指腿:“隨便按按吧?”
他疼的要受不住了。
這雙腿若是好不了,那就砍去好了。
他有時候疼極恨極,總是這麼想。
“真的會有效嗎?”
她還是不相信,不科學啊?
秦危安強顏歡笑:“有沒有效果,你按了就知道。”
他的一雙長腿橫在她麵前。
看著沒一點萎縮感。
要知道,癱瘓在床的人,雙腿是會漸漸失去活力的。
她尋思著,伸手按上去,肌肉很硬,筋骨也很強健,能感覺男人強悍的力量。
這明明是一雙正常的腿啊!
秦危安能看出她眼裡的震驚和困惑,好心出聲解答了:“我有注意鍛煉。借助機器鍛煉。雙腿的血脈是流通的,做過很多檢查,沒什麼問題,但就是動不了。”
這就糟心了。
沒有問題就是最大的問題。
也夠倒黴的。
馮靈邇這麼想著,也就為他按摩了,表情莫名羞澀:“沒有效的話,我立刻走人哦。”
秦危安不回答,像是沒聽到,閉上了眼,等候著疼痛的平息。
她的雙手按了上去。
力道很輕。
隔著薄薄的衣料能感覺到她纖手的柔軟。
很軟,綿軟的像是沒有骨頭。
很舒服。
前一刻,疼痛還像是躁動的猛獸,這一刻,當她的小手按上去,立刻老實了。
絲絲縷縷、淺淺淡淡、若有若無……
馮靈邇不知道他的感覺,按了一會,問他:“有效果嗎?”
秦危安倏然睜開眼眸,光芒迸散,似乎能閃到人心裡去:“有的。”
他看著她,笑得溫柔又寵溺:“馮小姐,我說了,你是我的有緣人。”
上天折磨他三年,終於送來了福音。
這是上天的安排。
馮靈邇沒他這麼多奇奇怪怪的想法,聽他說有效果,又看他臉色,確實有點好轉的跡象,便真心按了。她是心存善念的,總覺得積善行、得善果。而且,他還是她們家的救命恩人。她希望他好起來。
就這麼真心實意地按了四五分鐘,太寂靜了,詭異的寂靜,除了他微微的喘息,讓她覺得不自在,便出了聲,找了個話題閒聊:“秦先生,我明天有個采訪。”
“哦。”
輕輕的,表示在聽。
馮靈邇繼續說:“我有事外出,可能會晚點回來。”
似乎怪怪的?
怎麼有種向老公彙報行程的感覺?
秦危安不覺得怪,接著她的話問:“多晚?”
“不清楚。”
“還有彆的安排?”
“嗯。我去看看我爸爸。”
“你可以把你爸爸接過來。”
他似乎覺得這件事很可行,還說:“這邊彆墅很多,你看中哪一套,我改到你名下。”
馮靈邇:“……”
他出手可真是大方!
又是高薪、又是送彆墅的,換個人,還真的把持不住。
“不用。我們有住的地方。我就是去看看他。”
她爸爸太單純了,真來了,會被他汙染黑的。
而且,爸爸很欣賞他,以前還想她以身報恩呢。
所以,還是彆來添亂了。
秦危安被她拒絕習慣了,也不強求:“好吧。我說過,你是自由的。”
她既然防備他,那他就一點點打消她的防備。
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他等得起。
又按了二十分鐘,那疼痛徹底消失了。
秦危安按了下床邊的鈴,有穿大白褂的青年男醫生跟護士走了進來。
這陣仗?
馮靈邇微驚:“有什麼問題?”
秦危安搖頭,淡笑:“沒有。你辛苦了。回去休息吧。這裡有醫生在就可以了。”
他需要做個腿部檢查,對比下按摩前後的數據。
馮靈邇看他沒什麼異樣,撓撓頭,出去了。
外麵等候著陶女士。
她向她躬身,說是做好了午餐,請她過去用餐。
馮靈邇禮貌道謝,跟她去了餐廳。
餐廳很大,跟她家差不多大。
布置的優雅華麗,還有美妙的音樂。
長長的餐桌鋪著金色花紋的桌布,上麵有漂亮的插花,還有精致的食物。
仆人們分立兩邊,見她過來,紛紛點頭喊人:“馮小姐,請用餐。”
馮靈邇:“……”
做了二十一年的灰姑娘,麵對這種高級待遇,真的有點考驗心理承受度。
原諒她吧,貧窮限製了她的想象。
她不自在地坐下來,有仆人為她疊好餐巾紙,遞上餐具。
“謝謝。我自己可以。你們去忙吧。”
她這麼說著,看對麵坦然自若的慕葉,知道自己是大驚小怪了,可她確實不適應,也不想自己適應,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
仆人們點頭告退了。
餐廳裡空曠起來。
餐桌上也空曠。
秦川不在,名叫晏昀的男生也不在,唯有慕葉跟她相對而坐。
馮靈邇奇怪了:“秦川呢?還有你那個保鏢?”
慕葉叉著麵前的牛排,一邊悠閒地嚼,一邊淡定地說:“樓上切磋功夫呢。彆管他們。快嘗嘗牛排,味道不錯。”
馮靈邇:“……”
樓上兩人都打起來了,她還有心情用餐?
這也太沒心沒肺了吧?
那男孩子還沒成年啊!
秦川還是個狠辣的主兒!
越想越不安,她立刻站起來,抓住她的手臂,往樓上走,一邊走,一邊訓:“什麼情況?怎麼打起來的?你不管管的嗎?”
慕葉:“……”
男人間逞凶鬥狠的事,為什麼要管?
她手裡還拿著叉子,叉子上是一塊牛排,她幾次想往嘴裡送,都被馮靈邇拽的沒成功,不禁有些惱了:“馮靈邇,你是不是太聖母心腸了?管他們的閒事做什麼?就突然手癢,想打了唄?放心,打不死人的。”
馮靈邇:“……”
這是打不死人的問題嗎?
這姑娘有時候心太冷了。
她皺眉,手指點著太陽穴:“你就不怕晏昀受傷?”
慕葉搖頭:“怕什麼?他受傷是他沒用!”
她身邊也不留沒用的人。
馮靈邇歎為觀止:這邏輯,簡直了!
爭執間,二樓運動室到了。
馮靈邇看著緊閉的房門,伸手推了下,沒推開,應該是反鎖了。她心中一咯噔,生出一種不安感:這得打到什麼程度,會反鎖門啊?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