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要下雨的事情鄭之南知道,因為那會兒陪喬湘看完新聞聯播,上麵有播會下雨,隻是沒想到下雨還伴隨著打雷和閃電。
作為人的時候鄭之南對於打雷閃電都無所謂的。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作為阿飄後,他在聽到一聲雷聲後就驚醒了,他睡覺從來不需要改宋遇的被子,就平躺在旁邊,但聽到雷聲後鄭之南特彆想找個什麼東西縮進去。
那種後脊梁骨都因為雷聲而感到顫抖的感覺實在是很不妙。
難道是因為成為了鬼魂,對這種天威會不自覺的感到害怕和惶恐?
對,鄭之南現在就感覺害怕,以及惶恐不安。
鄭之南默默的掀開一點被子縮進去,挨著宋遇。
隨著雷聲越來越大,鄭之南的身體完全無法自控的瑟瑟發抖。
他緊閉著眼睛,當第三道雷打下來的時候,有種雷劈在了他的頭上。
是的,雷仿佛隔著房子劈在了他的身上,這種感覺很難說描述,但卻讓他渾身僵硬。
宋遇在鄭之南瑟瑟發抖的時候察覺到了異樣,他翻個身,打開了床頭燈,然後去看鄭之南,看到的就是他緊閉著雙眼,渾身顫抖,連睫毛都在輕顫。
宋遇第一次看到這樣驚懼惶恐的鄭之南,就像一隻在暴風雨中無處避風的小狗一樣,渾身濕噠噠的十分可憐無助,他拍著鄭之南的肩膀問他:“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鄭之南對於這種來自身心的畏懼,根本無法克製,這不是他能演出來的,他是真的感覺到了天威的恐怖,有種下一秒就會灰飛煙滅的感覺,他白著一張近乎透明的臉,鑽到宋遇的懷抱裡說:“我害怕……”話音剛落,一道比之前還要巨響的天雷再次響起。
宋遇察覺到這一聲雷讓鄭之南的身體顫抖的更加猛烈。
宋遇看了一眼窗外因為打雷而明明滅滅的天空,收緊雙臂,將鄭之南抱在懷裡,給予他力量,並且在他耳邊安撫他。
“不要怕,隻是打雷而已,很快就過去了。”
“我感覺我要死了。”鄭之南被這種壓抑的感覺折磨。
不說鬼了,稍微心智不堅的人在這樣的雷聲下也會感到恐懼,但是作為鬼的話,可能更加畏懼這種打雷的情況。
宋遇輕聲安撫他,並沒有吝嗇自己的懷抱。
到了後半夜,雷聲漸漸消失,鄭之南顫抖的身影才漸漸穩定下來,他像是被抽去了筋骨一樣整個魂魄都軟綿綿的趴在床上。
身體若隱若現,好幾次宋遇都覺得會不會下一秒就魂飛魄散了?
那種透明的感覺讓他感到了一陣不安。
這種不安是因為什麼,他還不知道。
而因為疲憊和天威而精疲力儘的鄭之南也並沒有發現好感度有了動靜。
他太累了。
不過那點好感度在鄭之南看來也不算什麼,作為一個稍微在意一點朋友的人,也會有這樣的好感度。
不到80以上,鄭之南都不覺得那是真正的喜歡。
因為很好的朋友也可以達到80以下的好感度。
當鄭之南睡得久了一些後,那近乎透明的身體才變得凝實了一些。
本來上午宋遇還有課,但他擔心鄭之南,特意請了假,除了吃飯,幾乎沒離開過臥室。
看到鄭之南慢慢恢複正常,宋遇才放下一顆心。
這麼久的相處,早就讓宋遇把鄭之南當成特彆的存在,此時此刻,他覺得他們是很好的朋友。
因此並不覺得自己的過度擔憂有什麼不正常。
鄭之南一覺睡到晚上才醒轉過來,那種害怕不安惶恐畏懼的感覺煙消雲散,就像沒有出現過一樣,他先是謝謝宋遇的陪伴,但是他沒多做停留,跑去找波波了。
他當鬼的時間還很少,經驗自然沒多少,對於為什麼打雷的時候會出現這種情況,他需要谘詢一下波波。
宋遇看到他醒來就跑了,還說是去見什麼朋友。
這讓宋遇忽然就有些吃味,畢竟陪在他身邊的是他,結果對方好了後就立即去找另外一個他的朋友,而那個朋友是誰,做什麼的他一無所知。
總之心情有些複雜,但他沒有過分的在意這件事。
暫時壓在了心底。
鄭之南感謝了宋遇後就跑去找波波。
外麵還有有些水跡,樹木花草猶如被仔仔細細的清洗過一遍一樣,乾淨漂亮。
鄭之南無暇觀賞路燈下綠化帶裡的美麗花草。
他要問清楚是怎麼回事。
毫不意外,又一次在酒吧找到了波波。
波波聞多了酒氣,有些上頭,和鄭之南靠在巷子裡聊天。
“你說打雷?”
“嗯,昨天打雷,我感覺我的身體很不對勁。”
“安啦,我一開始當鬼的時候也怕雷,怕到要死,總以為雷會劈下來把我弄的魂飛魄散,一點在這個世界存在過的影子都沒有,而且也會生病,比如萎靡不振,身體變輕變透明。”
“為什麼會這樣啊?”
“畢竟是鬼嘛,不容於世,所以就更加脆弱,人類能不畏懼的自然現象,我們會格外脆弱一點,就像我們不敢走在太陽底下,走在上麵就像是把手伸進沸水裡,那麼雷也一樣,讓我們感到不舒服,所以後來我就學聰明了,一旦有要打雷的架勢,我都會躲到聽不到外麵動靜的地方,比如說酒吧。”
“你喜歡來酒吧,是因為怕雷啊?”鄭之南語氣恍然大悟,他一直以為是因為波波喜歡蹦迪才愛在酒吧蹲著的。
波波暈暈乎乎地說:“都有一點因素吧,這裡熱鬨,不會覺得日子過得太寂寞。”語氣幽幽的,帶了一點寂寥。
“你想投胎嗎?”
“什麼投胎不投胎啊,投胎這一說都是人說的,當了鬼後你會發現,看似消失的鬼,你以為是去投胎了,就真的是去投胎了嗎?我總覺得消失的鬼,不一定是投胎了,也可能是真的泯滅世間了……”
鄭之南一怔,這個回答讓他有些陷入了思考。
好像真的是這樣,難道消失的鬼就一定是去投胎了嗎?
他成為鬼這麼久,就沒看到人類世界裡所說的什麼黑白無常,也沒有鬼使者。
而且其實鬼很少見,並不是滿大街都是。
就好比他飄了這麼久,也就看到過兩個鬼,一個是波波,另外一個是過路鬼,其他的並不知道在哪裡。
真的是當了鬼之後才發現,你所處的世界,和你認知裡想象中的那個鬼世界是不一樣的。
當鬼真的很寂寞。
人類看不到你,聽不到你的話。
如果不是因為宋遇是主角,他在波波的這個角度,當鬼當久了,也會覺得寂寞吧。
畢竟很孤獨。
所以就會給自己找點事情做,捉弄捉弄人,搞搞那些讓他不順眼的家夥。
鄭之南拍拍波波的肩膀,樂觀地說:“沒準我們根本不是所謂的鬼,隻是身體出了什麼問題,沒辦法回去而已,等身體好一點了,或許我們就能重新回到人間了。”
波波被鄭之南的這個說辭安慰了,他笑著說:“你這個解釋我喜歡。”因為會讓鬼產生希望。
會覺得前途並不是灰暗的,甚至再次明亮起來。
鄭之南聞言笑了笑,能夠安撫住波波就後。
波波振作不少後問鄭之南說:“你最近好像很忙,在做什麼?”
“我比較喜歡A大,就經常在A大轉悠,就像你老是來酒吧縮著一樣。”他的確常在A大,有了大背包後,鄭之南經常和宋遇一起去A大上課,他沒說宋遇的事情,因為他不知道宋遇願不願意他把他是陰陽眼的事情告訴彆的鬼,所以就沒提。
了解了打雷的事情後,鄭之南就跟波波分開,再次去宋遇那裡。
路過一處路邊的花叢時,鄭之南特意摘了幾支花,用手臂和身體擋住花的身體,免得被突然出現的路人發現了不對勁。
花是普通的月季,黃色和粉色的都有,雖然是普通的品種,也沒什麼值錢不值錢的,但卻很漂亮,還帶著雨水,光聞就覺得清香撲鼻。
鄭之南小心翼翼的帶著三枝花回到了宋遇的臥室。
輕手輕腳的放進宋遇書桌上的空花瓶裡。
他想,早上宋遇醒過來的時候,看到花,應該會想起他。
雖然是小心意,但卻撩漢於無形。
鄭之南現在已經深切的明白,為之感動的點不在於對方為你付出了什麼,也可能是一句話,甚至是早上醒來看到的你送的一枝花,這都是會讓人觸動的點。
細微之處,將溫柔揉碎到時光的長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