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覺得同性戀很臟,讓人厭惡,所以歧視,鄙夷,欺辱。
同時也恐懼這種人的靠近。
仿佛一旦靠近,就會像沾染了瘟疫一樣被同化了。
當初的自己,大概做夢都沒想到現在的他會經曆現在的情況。
現實世界裡經曆過這個時期的人,該有多麼絕望呢。
甚至會被判刑,會被送去勞改。
以前不覺得這些行為過分的鄭之南第一次深刻的意識到,有時候漠視也是有罪的。
漠視就像在助漲這種鄙夷歧視行為的發生。
或許是鄭之南淡漠的樣子讓這幫人覺得不夠痛快。
也或許是鄭之南和其他來到這裡的流氓犯不同,一點都不惶恐膽怯,讓這些人想殺殺他的銳氣。
他們覺得淡漠的鄭之南是在藐視他們,讓他們很不爽。
怎麼打起來的,可能是有人推搡他,把他往其中一個人的□□推,所以鄭之南毫不猶豫的反擊了。
嬉笑聲也因此中斷,有的是數不儘的臟話。
“真是給臉不要臉!”有人罵了句臟話後這樣說。
雖然這具身體沒有任何的格鬥經曆,也沒有肌肉反應,但那些動作,那些招數,他經曆了那麼多世界,鞏固訓練,早已刻入靈魂,又怎麼會因為換了個身體就都儘數忘掉。
鄭之南抬手揮開旁邊的人,然後又抬腳向麵前的人踹去,一腳把他踹到了牆上,然後那人一屁股坐在地上。
鄭之南冷笑一聲,覺得很可笑。
這麼大的動靜都沒有任何一個看管的人過來查看一下。
所以鄭之南開始和四五個人對打,擅長街頭鬥毆的人,沒那麼容易被鄭之南控製,所以鄭之南也沒有多輕鬆。
最後終於有人過來,拿著電棍朝起爭執的人群走來,電棍開始一個個的抽在這些人的身上,包括鄭之南。
鄭之南被又打又電了四次,仿佛還能聞到皮膚被電裂的糊味兒和血腥氣。
很疼,當和旁邊呻/吟不斷的其他人比起來,鄭之南除了被電時悶哼了幾聲,再沒有發出其他聲音。
“要造/反啊?都給我老實點!再惹事兒全部關禁閉!”關禁閉就是單獨關在小房間裡,還要餓肚子。
聽說禁閉室窄小到坐都覺得痛苦。
電擊的傷口很小,也不致命,隻是被擊中的那一刻疼到整個人都不受控製的痙攣,緩過那個勁兒也就好了,然後隻剩下刺痛。
鄭之南沒勁了,其他找茬的人也沒勁兒了,各自相安無事的縮在一邊兒。
隻是沒有人靠近鄭之南,他就像是被隔離開了一樣。
無所謂的鄭之南吸著氣坐起來,靠在欄杆上,慢慢閉上眼睛休息。
以為隻有自己受罪的鄭之南怎麼都沒想到在幼兒園的俏俏也被他波及。
周二那天,對鄭之南被抓走一事毫不知情的吳宴把俏俏送到幼兒園後,中午本來應該是小朋友的午休時間。
忽然來一了一群京都福利院的人,除了福利院的人外還有幾個協助婦幼協會的工作人員,直接找了幼兒園的院長,說了鄭之南的情況,以及鄭之南即將麵臨判刑,所以在鄭之南被審訊等待審判這個階段,孩子會被安排在福利院生活,等到結果下來,會再依照鄭之南的家庭情況,安置孩子。
因為對方證件齊全,院長除了配合,沒有其他辦法,想聯係孩子家長,也聯係不上,最後找老師給家長委托的吳宴打了個電話,奈何對方一直不接,聽說是醫生,也不知道還不是在手術台上。
最後實在沒辦法,院長留下了福利院的地址,還有相關人員的聯係方式後去了俏俏所在的班級。
當俏俏和舟舟坐在一起捏橡皮泥的時候,老師一臉愁緒的走到俏俏麵前,把俏俏抱起來往外走。
舟舟轉身看著一臉茫然的俏俏,追在老師後麵問她:“老師,你要帶俏俏去哪裡啊!”
老師讓舟舟繼續玩,舟舟沒得到回答,本來想轉身回教室,最後還是跟了上去,偷偷躲在後麵看老師要乾什麼。
然後就看到俏俏被遞給了四五個人裡麵的其中一個30多歲的女人,俏俏不想被她抱著,伸著手要老師抱。
但老師眼神不安的安撫了幾句俏俏就轉身想走。
俏俏最不喜歡和不熟悉的人待在一起,光和老師還有舟舟也是熟悉了好久才交付信任,忽然被老師遞給一群陌生人,還被其中一個人抱著,俏俏當下就用哭音要老師抱。
“老師抱抱俏俏!”
老師充耳不聞,有些難受的往回走,隻留下院長和那群人說話。
看著離開的老師,俏俏哭了起來。
“老師!”語氣裡滿是依賴和崩潰。
但老師沒理會她,老師除了配合這些大人物,也彆無他法。
俏俏開始掙脫,想要離開這群人。
“我要下來,我要回去。”
“放我下來!”
那群人為首的一個說:“那劉院長,我們先回去了,孩子的事情,我們會隨時跟你跟進,實在是這個案子太特殊的,他爸爸是被拐去那個地方的,他父母已經被當地的派出所給拘留了,他現在自己也因為犯了事兒在拘留所,孩子現在那邊的人也懷疑是他們一家三口給拐來的,所以隻能暫時收容在京都福利院,有什麼最新的情況,我會跟你說,你放心。”
這事兒太複雜了,劉院長第一次碰到,隻能看著孩子被這一群人往外抱,警/察都陪同著,她也沒辦法啊。
舟舟看到俏俏哭,眉毛一皺,跟個小火箭一樣衝了過去,把抱著俏俏的人撞了一個趔趄,好在最後還是穩住了。
舟舟皺著眉頭,大聲道:“你們要帶俏俏去哪兒!放開她,她不想和你們走!”
俏俏看到舟舟,仿佛見到了救命稻草,大哭著叫哥哥。
“哥哥!”
“俏俏你彆怕!”舟舟去拉俏俏的手。
抱著俏俏的人皺著眉頭給旁邊的人使了個眼色,讓人把舟舟給牽製住。
舟舟劇烈的掙紮,卻無法撼動大人的身軀,隻能眼睜睜看著俏俏被一群人抱出幼兒園,然後被抱到那輛汽車裡。
聞訊而來的老師從院長那裡拉住舟舟,不讓他胡鬨。
“舟舟,不許這樣!”
“你們都是壞人!你們憑什麼把俏俏給彆人抱走!”
老師心裡也苦澀,她很喜歡俏俏,但是她也無能為力,她抱著舟舟,舟舟氣的拍打老師的後背。
“你放我下來,我不叫壞老師抱我!壞院長奶奶,壞老師!”
舟舟不知道情況,他隻知道俏俏被一群陌生人抱走了,還是老師交給對方的。
不是她爸爸,也不是她叔叔,是一群俏俏不認識的人。
舟舟已經對人販子,還有拐賣兒童的事情有了概念,家裡也有人和他說這個事情,所以他下意識覺得俏俏被老師給送走了。
他特彆氣,但是又沒辦法阻止,整個人都氣的亂顫,最後還崩出了金豆子,哭的跟頭失去了庇護的小狼似的。
老師安撫舟舟說:“俏俏是有幾針預防針沒打,衛生院的過來接她去打針的。”
這種借口騙騙一般小孩子是有用的,但偏舟舟這個小人精是沒有用的,他直接識破了老師的話說:“你胡說!你騙人!打針都是爸爸媽媽帶著去打的,才沒有衛生院的人過來抱孩子去打!你個大騙子!”越說越難受,卻又沒有辦法。
小小年紀,舟舟就體驗了什麼叫無能為力。
下午傅誠來接舟舟的時候,舟舟直接委屈的大哭了起來。
一路哭,一路告狀。
“今天老師把俏俏給了彆人,俏俏都哭了,她都不怎麼哭的,那些人把她都嚇哭了,嗚嗚嗚,怎麼辦啊,俏俏被抱走了。”這句話舟舟抽抽噎噎的說,說的斷斷續續的,傅誠聽了好幾遍才聽清楚是怎麼回事。
“你說俏俏被老師給了幾個叔叔阿姨?”
“嗯!”舟舟的眼淚被傅誠用他的小手絹給擦乾淨,然後疊好還給舟舟說,“你肯定是誤會了,老師不會這麼乾的。”
機關單位的幼兒園,老師公然把孩子送給人販子,除非她不想乾了,想坐牢,沒有哪個老師傻到這個地步,一定是舟舟誤會了。
傅誠繼續安撫舟舟說:“不會的,你放心,老師是不會把俏俏賣掉的,肯定有什麼是咱們不知道的,這樣吧,一會兒爸爸幫你問問老師,行嗎?”
“好。”
“好了,不哭了,俏俏不會有事的。”
“嗚嗚嗚……”說到俏俏,舟舟又想起來俏俏伸著手要他救的畫麵,傷心的眼淚大滴大滴的往下掉,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再次斷了線。
“俏俏怎麼辦啊,你快點問老師好不好。”舟舟覺得自己一分鐘都等不下去了。
傅誠沒辦法,想到舟舟的父親,和叔叔那麼像,總覺得就算是安撫舟舟也應該問問老師。
傅誠給老師打電話,老師沒手機,打到了幼兒園了解情況。
本來傅誠沒想那麼多,結果聽到了劉院長的話,傅誠眼眸都變深了。
雖然劉院長儘量說的輕鬆,仿佛俏俏的爸爸明天就出來了,孩子隻是暫時被安排在福利院什麼的,劉院長願意相信俏俏的爸爸不是那種人,俏俏應該是親生的,不是他拐賣的,隻要做個親子鑒定就能確定什麼什麼的。
傅誠掛了電話,舟舟立即問傅誠怎麼樣了。
傅誠笑著對舟舟說:“那些人是俏俏爸爸的朋友,俏俏爸爸有點事要忙走不開,就叫他們去接俏俏,過幾天俏俏就被他爸爸送回來了,你放心吧。”
老師的話,舟舟不相信,爸爸的話,舟舟還是相信的。
傅誠安撫住了舟舟,回到家卻還是有些憂慮。
明明對方和叔叔沒什麼關係,傅誠還是覺得心裡沉甸甸的。
傅盛和傅杭看到抽噎著進來的舟舟都一臉驚奇的看過去。
“怎麼了這是?”
不外呼他們不驚奇,舟舟是個比較堅強的孩子,從不輕易掉眼淚,他覺得自己是小小男子漢,男子漢是不會隨便掉眼淚的。
所以傅杭看到舟舟走到衝他招手的傅盛懷裡,依偎著,一臉的難過時,拍拍他的肩膀說:“怎麼了?跟爺爺和二爺爺說說?”
“嗚嗚嗚……”舟舟想起來又仰著臉開始哭,閉著眼睛,彆提多難過了。
傅盛心疼的抱起舟舟,讓他坐自己腿上,然後問傅誠。
“孩子怎麼了?跟幼兒園的小朋友打架了?”
“不是,是有個小女孩被家裡人接走的時候哭了,他跟那小女孩玩的好,以為是被老師賣了,就擔心的哭了起來。”傅誠麵不改色的說完,但眼裡的絲絲擔憂還是讓作為過來人的傅杭和傅盛看出來了裡麵有不對勁。
兩人對視了一眼沒有拆穿,他們猜出來傅誠是為了安撫舟舟,所以才沒有繼續問。
等吃了晚餐,把舟舟哄睡後,傅盛擔心舟舟有什麼事兒,所以把傅誠叫到了書房,傅杭也在。
“什麼事兒,說吧,問題大不大,不是打架了吧?”
“不是。”傅誠說完看了一眼旁邊的傅杭。
傅杭看傅誠看他,笑著說:“怎麼,這事兒和我還有關係?”
傅盛看一眼傅杭又轉向傅誠說:“說啊,你是要急死我。”
“其實和我跟舟舟說的沒什麼區彆,就是我上次和你說的那個學生家長,俏俏的爸爸,被人舉報,拘留了,然後那個俏俏的爸爸是被拐賣到了青霖鎮,被拘留後,派出所那邊懷疑俏俏也是被拐賣的,就聯係了婦幼協會的人,婦幼協會的人帶著福利院的人去幼兒園把俏俏接走了,估計是俏俏不認識那些人,就哭了,舟舟剛好看到了,以為俏俏被老師和那群人怎麼了,就著急,難過,估計是又沒幫上忙,著急的同時又委屈,所以想起來就難受。”
傅盛聽到上次那個學生家長,就懂了,他忍住沒去看傅杭。
傅杭聽父子倆說什麼拐賣不拐賣,又是舟舟又是俏俏,笑著說:“怎麼感覺這麼亂,俏俏是個小女孩,和舟舟玩的好,被一群人接走了,他爸爸犯了事兒被拘留了,因為他是被拐賣到青霖鎮的,所以那些人懷疑俏俏也是拐賣的,他爸的事兒和小孩子也能扯上關係?”什麼混賬玩意兒,這不是故意折騰人嗎?
怎麼感覺像是得罪人,有人故意找茬整他?
傅誠聞言點點頭。
傅杭放下手裡的東西,好奇地問:“說說看,他爸爸犯了什麼事兒?”
“流氓罪。”
聽到流氓罪,傅杭就微微眯起了眼,神情猝然一冷。
流氓罪是什麼罪,他再清楚不過,當年他和江霈在一起,江霈就怕彆人舉報他們是流氓犯,白天基本和他沒交流,私底下無人的時候才會在一起親密。
為此,傅杭這麼多年,一直在奔走,想讓國/家把這項根本妨礙不到他人的莫須有罪名給剔除。
快30年了,終於要迎來這一天。
卻沒想到在新/刑/法公布之前,還有人因為這個罪被折騰。
簡直可笑。
傅杭冷著臉說:“不用擔心,過兩天新/刑/法公布時,那些人就得無罪釋放他,新/刑/法上已經剔除了這項罪名。”這代表著,同性戀行為終於實現了非罪化。
未來同性戀與戀人走在街上或許會被歧視,但卻不會再有人冒出來,將他們抓起來,判他們的罪,不會坐牢,也不會被送去勞改。
這不是他一個人的努力,雖然他的確一直在為此努力,但也有其他人的支持,固然有守舊派的反對,可同性戀非罪化是大勢所趨。
文明的國/家,從不會把人們按上可笑的罪名進行懲罰,刑法是對傷害他人的人進行製裁,沒有傷害他人,為何要被判刑?
傅杭相信,1997年的現在,國/家可以取消同性戀非罪化,未來的某一天也會將同性戀從精神疾病中取消。
或許他等不到,但他知道,同性戀從來不是精神疾病。
愛上一個人,不分性彆,愛就是愛了,它不是疾病,也不是犯罪。
道路或許布滿荊棘,或常覺寒冷,但太陽會升起,道路上的荊棘也終有一天會被踏平。
關於新/刑/法的事情,傅盛也知道,他和傅誠點了點頭說:“你叔叔說的沒錯,隻是孩子太無辜了,那麼小,去一個陌生的地方,真是遭罪。”
或許是因為鄭之南的事情讓傅杭想到了許多往事,他從沙發上站起來說:“真是越來越不像話。”傅杭胸中煩躁,一邊拿出手機,一邊往外走。
傅誠和傅盛問他去做什麼。
傅誠冷笑著說:“我去看看那個犯了流氓罪被關起來的年輕人。”雖然素未謀麵,但因為這個讓他覺得可笑的罪名,他想要去看看他。
他聽聞過,因為同性戀而被關押進去的人,常常心理崩潰,很容易想不開。
他也是同性戀,難道因為他是同性戀,就可以抹殺他為這個國/家做出的貢獻,他被領導人稱為國/家棟梁,難道就因為同性戀,這一點也會被抹去?
嗬嗬。
傅誠急急跟上說:“叔叔,我陪你。”他還沒把鄭之南像他的事情告訴他,他得告訴他。
傅杭一語不發往外走,接收到消息的警衛員和助理早就等在了大門外。